“行啊,”他说,“谢谢你了,我的少夫人。”
霍俊平跟着苏墨出来,赵之语已经准备好站在了门口。
她看见霍俊平来了,心里松了一大口气,她也不多说,直接道:“赶紧走吧。”
说着,她便起身上了前面一辆马车,霍俊平和苏墨上了后面一辆。霍俊平撇撇嘴,苏墨瞧见了,小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娘肯定想着我准备大闹一场,”霍俊平压低了声,同苏墨一起上了车,嘀咕道,“现在瞧见你来了,指不定心里觉得你多厉害能管着我呢。”
苏墨忍不住笑了,她持着团扇,朝着他轻轻一敲:“我不这管着你吗?”
“这不是你管着我,”霍俊平嗤笑,“这是老子乐意。”
苏墨:“……”
好咯好咯,你最厉害。
两人坐在马车里,苏墨同他聊着如今的局势。以往苏墨的世界就是那后院一片天,霍俊平就是赌场、酒楼、家三点一线,对这天下时局几乎没什么基础,都是成婚后才开始恶补。甚至于因为霍俊平系统的学着,说起来还比苏墨头头是道些。
两人正讲着,马车突然一顿,苏墨扑上前去,霍俊平忙扶住了她,随后就听外面传来赵之语诧异的声音:“城阳王大人。”
两人对视了一眼,苏墨赶忙掀起车帘一角,便看见前面赵之语马车停了,赵之语马车前是一堆人,为首是一个中年男人,他身材魁梧,穿着一身绯红色官袍,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他身后带着家丁,家丁抬着个担架,担架上驾着的,正是被打断腿包扎好的王荣。
苏墨回过头,小声道:“是城阳王。”
霍俊平赶紧凑过来,两个人接着马车缝看着外面。
赵之语没想到会在半路就遇到王荣,一看王荣的架势,她心里抹了把冷汗,这城阳王是真的大晚上就带着人上门了,怕是刚把王荣的腿给绑好就来了。
她假作偶遇,看着城阳王道:“城阳王!您怎在这里?我正打算去贵府找您呢!”
城阳王听到这话微微一愣,似乎也是没有料到,随后他赶紧鞠躬道:“霍夫人,王某也是要上侯府找侯爷与您,没想到这就遇上了。”
说着,不等赵之语说话,他率先开口道:“小儿在酒楼与令公子发生冲突,王某得知后心中忐忑,所以特意带着孩子上门来道歉,希望侯府大人不记小人过,看在小儿已经断了腿的份上,饶过小儿吧。”
城阳王说着,便退了一步,给赵之语鞠躬道:“老夫在这里替小儿赔不是了!小儿酒后不知那女子是贵府少夫人,心生倾慕,起结交之意,没想到因此得罪了小公爷,都是小儿的不是,您要打要骂,我们都认了,还请侯府高抬贵手,就此算了吧。”
城阳王上来一番话,便是将事情避重就轻说成了一个霍俊平因妒打断了王荣腿的事。
霍俊平在马车里听得咬牙,低声道:“我真想现在就出去打死他。”
苏墨抓住了他的袖子,怕他真冲出去,小声劝着道:“别这么冲动,等婆婆叫咱们出去再说。”
赵之语在外面听着城阳王的话,叹了口气,慢慢道:“不瞒您说,我在家听到这事儿,也是不安,立刻就带着孩子上门,想要给您道个歉。我儿性情冲动,见着贵公子因我儿媳美貌说了些话,一时激愤下了重手,是我霍家教导无方。我在家中也训斥了俊平,王公子瞧得上我儿媳墨儿,那是墨儿的福气,不过就是嘴上说几句,又算得了什么?别人对你妻子夸赞几句合他胃口,要你妻子陪他耍玩一下,毕竟被家丁死死拦住了,也没真成事儿,你又怎能下这么重的手呢?您说是吧?”
这话说出来,城阳王脸色顿时有些难看,旁人顿时便明白了来龙去脉,窃窃私语着。霍俊平瞧了苏墨一眼,小声道:“你等一会儿千万别下马车。”
“怎的?”苏墨有些奇怪,霍俊平忙道,“你下去,我娘说他因你貌美见色起意这事儿就站不住脚了!”
苏墨:“……”
她忍不住狠狠拧了霍俊平一把,霍俊平疼得倒吸凉气:“你这凶狠的妇人!”
苏墨瞪他。
外面城阳王很快反应过来,忙道:“夫人误会了,我儿不过是赞赏少夫人气度高华,心生了结交之意,而且当时真没想到是霍家少夫人,若是知道,我儿打死也不敢招惹的啊!如今我儿腿已经断了,还请顾夫人放我儿一条生路吧!”
说着,城阳王顿时就要跪下,赵之语忙让管家去搀扶他,他却是执意要跪,一面跪一面道:“我知道此事在夫人心中已经有了定论,无论如何都说不清了,老夫只能用这一辈子的面子求大夫人一个宽恕,放过我儿……”
“您这是做什么!”这一跪让赵之语有些慌了,城阳王是侯爵之身,除了天子谁都不用跪的,无论这事儿到底事出于什么,如果他今日跪了,传到皇上的耳朵中,那就是霍家居然让一个王爷在儿子腿都被打断的情况下都跪下了求饶,那打的是朝廷的脸面,天家的脸面!
一见这情形,苏墨顿时慌了,她忙推着霍俊平,小声道:“你快去跪去啊!”
霍俊平微微一愣,随后立刻反应过来苏墨的意思,城阳王做得出来,他们要更做得出来,他忙掀了帘子,直直冲了出去,在众人猝不及防间,猛地冲到了城阳王面前,一把拉住了他,大声道:“城阳王大人,你放我霍家一条生路吧!”
听到这话,众人都呆了,苏墨急了。
让他去跪着示弱,他怎的这般强硬做派!她忙下了马车,到了人群中间,拦住霍俊平道:“俊平,别闹了,快认错吧。”
说着,她慌慌忙忙朝着城阳王和王荣道歉:“王大人,对不住,我夫君他性情冲动,稚儿脾气,您千万别见怪。”
她一面说,一面去扭霍俊平:“你快放手!快道歉啊!”
“大人,”然而霍俊平却是没有放手,他静静看着,认真道:“今日出手打了王公子,这是我的过失,我愿意道歉,然而在此之前,我却希望,王公子先向我妻子道歉。”“霍小公爷……”城阳王唇微微颤抖,似乎是气急了的模样,“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霍俊平很平静,他抓着对方的手很稳,没有半分退缩,旁边都围满了来看这场闹剧的人,霍俊平开口道:“今日我夫人到酒楼谈生意,王公子不知为何,先出言侮辱我妻子名节,我妻子性情软弱,只想离开,王公子却不肯放过她,要她留下作陪,我家家仆以及同我妻子商谈生意的朋友搭救,这才保住了我妻子不受屈辱。”
“你撒谎!”
王荣坐在担架上,怒喝道:“我不过是赞扬了少夫人几句,问她是哪里人士,怎的就成出言侮辱?”
“我是不是撒谎,将当时在场之人拉出来问一圈,不就清楚了吗?”
霍俊平转过头去,看着王荣,冷静道:“陪着我夫人出去的家仆,向来是在我身边用惯了的,我们各大聚会上常常见着,你说你不知那是我侯府少夫人,这让我如何相信?就算你不认识家丁,不认识这是我侯府少夫人,那留算只是个普通女子,也不该由你这样羞辱,难道你是节度使之子,便可为所欲为?难道这世间,有权有势便要道歉,不是侯府少夫人,就可以调戏羞辱?”
“我今日动手打了王公子,此事不假,身为百姓,我越过王法行私刑,这是我的不是,俊平愿受一切处置。可我也是我妻子的丈夫,若我妻子、我家受辱,我还不闻不问,这又是什么丈夫,什么儿子?”
“俊平……”
赵之语呆呆看着霍俊平,她从未想过,有一日自己的儿子,能说出这番话来。
她从未想过,儿子竟然能有这样的担当。
霍俊平放开城阳王,退了一步,朝着赵之语鞠了个躬:“身为人子,却做此错事,让母亲担忧,这是儿子的不是,这是俊平一错。”
说着,霍俊平转头看向城阳王,再鞠一躬:“城阳王作为慈父,我伤及贵公子,令王大人心痛难忍,这是俊平二错。”
“霍小公爷……”
城阳王想说什么,霍俊平却没理会,转头朝向东都方向,深深鞠躬:“身为大康子民,越尊卑之礼,动手伤了王公子,纵然是为护妻护家,却也难辞其咎,此为俊平三错。”
霍俊平鞠躬完,站起身来,他看向城阳王,神色平静:“俊平不懂这世上诸事弯弯道道,我只明白,有错要认,有罪要罚。今日俊平有错,便认了这错。我打断了王公子的腿,便以一腿相偿,但在此之前,敢问王公子,你的错,你认不认?!”
王荣有些慌了,他看向父亲,城阳王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处理。赵之语这么同他打着太极,他还能应对,可是面对霍俊平这样撕破脸豁出去的人,他到一下子不知怎么办才好。
人戴着面具惯了,骤然看见这样真实的愣头青,竟是不知该如何处置.
没得到城阳王的回复,王荣只能硬着头皮道:“若是与一个女子说几句话就算错,那这个错,我也只能认了。”
话刚说完,霍俊平从旁边家丁手中抽了刀鞘,就朝着自己的腿砸了过去!
苏墨下意识想去拦,然而人群中另一只手更快,一把截住了霍俊平的手,将那把刀抢了过去。
所有人抬头看去,一黑衣侍卫已经回到了坐着轮椅的男人身后,低着头毕恭毕敬的将刀递给了轮椅上的男人。
居然是雍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