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墨听着霍俊平的话,哭笑不得,霍俊平伸手刮了一下苏墨的下巴,满不在意道:“别哭了,来,给爷笑一个。”
苏墨看着他,笑了出来,眼角带着泪,像一朵含苞待放沾着露水的娇花,让霍俊平有些看呆了。
“喂,”苏墨拿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发什么呆呢?”
霍俊平低下头,将自己的头深深迈进被子里,感受着自己的心在狂跳,自己这是怎么了?像是被蛊惑了一般,心跳都不由自主。
苏墨半响没见他回答,以为他是累了,便卷了被子睡在了他旁边,只剩下霍俊平自己在深夜里拼命的平息着自己的心跳,生怕被身边的人觉察出什么异样来。
过了几日,霍俊平的伤刚有些愈合,永城候府便来了一个尊贵的客人,正是雍王。
丞鸿瑾还未下车,霍启安就领了赵之语和苏墨等人早早的在大门外等着了。
雍王下车后,几人连忙行礼,霍启安低着头毕恭毕敬的说道, “上次雍王殿下出手相救小儿,我等还没来得及上门拜谢,这次殿下大驾光临,实在是折煞老臣了。”
丞鸿瑾不甚在意的摆了摆手,说道, “上次不过是随手相处而已,侯爷莫放在心上了,本王今日是为了探望小公爷而来,不知道小公爷的身体可好些了?”
“劳驾雍王挂念,那不肖子虽然此刻还不能下床,但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霍启安回答道。
丞鸿瑾略一拱手,说道, “那日小公爷出手颇重,未伤到筋骨就好啊。”
霍俊平一边在床上趴着,一边听着先生给他讲些朝堂之上的事情,京城势力各方盘根错节,他现在只想多学习些东西,多知道些消息,这样才能够更快的成长起来。
霍俊平一连几个问题都将先生问的哑口无言,幸好这时霍启安带着雍王过来了,教书先生悻悻的对着雍王行了一礼,便退下了。
丞鸿瑾看着霍俊平的目光有些深远起来,不过是几个月未见,没想到那个纨绔爱玩的小公爷居然像是变了一个人,刚刚那几个问题问的都颇有深意。
霍俊平见到雍王,只是低着头不说话,看的霍启安在一旁着急,毕竟这可是当今权势滔天的雍王,从一个闲散王爷变成如今的摄政王,必然不会像他表现出的那般无害。
丞鸿瑾回身,对着身后的几人说道, “永城候爷,我想单独和小公爷聊一聊。”
霍启安闻言连忙将周围的下人屏退,最后又迟疑的说道, “王爷,小儿年纪尚小,又天性天真,若是有出言不逊得罪王爷的地方,还请王爷不要见怪。”
霍俊平却是满脸不在意的说道, “好啦,王爷让你回避就回避吧,我心里有数。”霍俊平一边挣扎着想要从床上坐起来,一边不给他爹留半点情面的说道。
“你…”霍启安正想发作,意识到雍王正在一旁,只得作罢。
待周围的人下去后,丞鸿瑾坐在床边,看着霍俊平的伤,说道, “那日你倒是挺有本事,只是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终究太傻了。”
“多谢那日雍王殿下出手相助,只不过那天我已经做好了断腿的准备了。只是不知道雍王殿下为什么要出手相助?还有,你到底来做什么的?不会就是来嘲笑我傻的吧。”他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想知道的事情自然便出口问了。
丞鸿瑾略略一笑,“我以为你会问我关于容熙的事情。”
容熙…霍俊平久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了,他脑海中浮现出容熙那清冷的眼睛,可随即便想起了另一双眼睛,明亮充满活力,霍俊平定了自己的心意,笑道, “你这话说的,我已经娶亲了,再去惦记别人就是对我娘子不负责了。”
“你娘子?”丞鸿瑾很是感兴趣的问道, “前些日子听说小公爷被娘子管的死死的,我还想呢,怎么你变得这么听话了,看来少夫人确实有几分手段,能管的住你这么个纨绔公子。 ”
“我们家的家事,不劳雍王挂心了啊,雍王到底为什么要帮我呢?”霍俊平的眼珠子转的飞快,不过片刻便想到了其中缘由,但还是执意要问丞鸿瑾,毕竟丞鸿瑾不会无缘无故来找他,他得给个台阶不是?
“小公爷这么聪明,难道猜不出我今天是为了什么而来的吗?”丞鸿瑾早就习惯了打太极拳,因此并不着急。
“跟你们说话都这么费劲的吗?”霍俊平叹了口气,抱怨道。
“官场之上,更是凶险,一句一字说错都是有可能掉脑袋的。”丞鸿瑾不咸不淡的说道。
丞鸿瑾和霍俊平谈了许久,直到日暮时分才匆匆离去,苏墨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知道从那天起,雍王殿下亲自派了先生来同霍俊平讲课,霍俊平每日也变得更加勤奋起来,很多次天还不亮,她还在迷迷糊糊的睡着,便听到霍俊平起身的声音。
而苏墨每日跟着赵之语学习铺子里的事情,两个人又开始忙碌了起来。
这天早上在铺子里查着账,苏墨却直直晕了过去。
霍俊平在书房里听着讲学,有人来报这事儿,霍俊平急急忙忙赶回了房间,然后就看见苏墨躺在床上。
“夫人就是忧思太盛,”大夫叹了口气道,“加上又太过疲惫劳累,气血不足。老夫开个方子,夫人吃了可好转些,但最重要的,还是凡事想开一些,若是想不开,怕郁结于胸,恐有大碍。”
霍俊平站在帘子外静静听着,他也没进去,过了一会儿,他听苏墨道:“大夫辛苦了,可有什么药能吃了开心些的?”
大夫笑起来:“少夫人说笑了,若世上有这种药,怎还会有愁苦人?”
“是我愚昧了,”苏墨叹了口气,“我尽量吧。”
大夫给苏墨开了方子,红玉便是送着大夫出去,见霍俊平站在门口,霍俊平抬手,对她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红玉也没多话,低头领着大夫走了出去,霍俊平这才进去,他仿佛是什么都没听到一般,走进屋去,同苏墨笑着道:“听说你晕倒了,我可被吓到了,特意过来瞧瞧,见你面色红润有光泽,看上去怎么也不像晕倒的样子啊?”
苏墨听这话,笑着道:“你便不会说些好听的。”
霍俊平坐到床边上,瞧着她:“无碍吧?”
“没事儿的。”苏墨摇摇头,“你该做什么做什么,不用特意来瞧我,有红玉守着呢。”
“唉,你这个女人太可怕了,我好不容易找个借口逃学出来透透风,你就要赶我回去。”
说着,霍俊平靠了过来。
“你累不累?”他温和开口,苏墨叹了口气,“倒是有些的。”
“那我替你扇风,”霍俊平从她手里拿了团扇,朝着她轻轻扇着,柔声道,“你睡吧。”
苏墨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他一过来,她就觉得心里很安定,他坐在她身边,轻轻给她扇着扇子,她很快就睡过去了。
等苏墨再醒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他见她醒了,让人过来,给她端了饭来,同她一起吃饭。
苏墨有些奇怪:“你还没吃?”
“等着你呢。”霍俊平笑道,“你一个人吃饭,多寂寞。”
苏墨笑了笑,却是没说话,这人无心的话,她听着却有那么几分难过。
霍俊平看出她似乎是不大开心,便道:“我这话让你不高兴了?”
“倒也没,”苏墨怕他误会,解释道:“想起了一些小时候的事儿。”
“嗯?”
“小时候去上学,回来得晚了,家里人是不会等我吃饭的。”苏墨笑着道,“谁都不会给我留饭,也就管家人好,会给我剩几个菜,等我晚上回来了,我就一个人吃饭。”
霍俊平静静听着,他不知道怎么的,眼前就浮现了一个小姑娘的影子。
她一个人坐在桌前,烛光下,一个人吃饭。
其实难过的不是一个人吃饭,而是这诺大的家里,没有一个人肯等她、能等她。
“那你母亲呢?”
霍俊平不由得出声,苏墨笑笑:“我怕姨娘觉得我和我娘走太近,她心里介意,所以我也不能每天去我娘那儿。而且这种事儿也不是天天发生,偶尔一次,我也不想让她操心。”
苏墨叹了口气,“她身体原本就不好,还要操心我,她怎么受得了?”
“苏墨,”霍俊平叫着她的名字,轻叹出声,“你过去的时日,过得当真不太容易。”
“也还好了。”苏墨苦笑,“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至少没人克扣我的衣食,外面看起来,我也是个嫡女,比许多人好了,不是吗?”
“你放心吧。”霍俊平瞧着她,却是认真道,“以后只要咱们还在一起一日,我便陪你吃一日饭。”
苏墨愣了愣,霍俊平声音郑重:“再不让你受委屈了。”
“我不……”
苏墨话还没说完,就在对方那双清明的眼下,说不出半个字。
她张了张口,她想继续说话,可是她说不出来,她只听霍俊平道:“你不想让你娘操心,那是你为人子女的孝心。可是不让你受委屈,却是我作为丈夫的责任。你以后有什么喜欢的、不喜欢的、委屈的、难过的,你都同我说。”
“你别埋在心里。”他轻叹出声,然而这话落音时,他也不知道怎么的,苏墨的眼泪就落了下来。
苏墨自己都没察觉,霍俊平吓慌了:“你怎的哭了?”
“我……”苏墨反应过来,她慌忙抬手去擦,下意识道,“我没事儿……”
“苏墨,”霍俊平有些无奈,“才同你说的话,你怎么就记不住呢?”
说着,他直起身,隔桌抓住她擦眼泪的手,静静瞧着她,认真道:“你跟我说,你委屈。”
苏墨呆呆看着他,霍俊平一个字儿一个字儿说得清晰又肯定:“你委屈,你难过,你想哭。”
“你只是难过而已,有什么错呢?”
苏墨听着霍俊平的话,她颤抖了睫毛,垂下眼眸。
眼泪顺着她的脸庞落下来,好久后,她吸了吸鼻子,才道:“从未有人同我说这样的话,让你见笑了。”
说着,她抬起头来,看着霍俊平:“只是我习惯了,这些话我的确说不出口。但是你明了,”说着,苏墨笑起来,温柔道,“我已很是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