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衿撑着伞,隔着一天一地的雨丝望着那个人,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忘记了整个世界。
真没想到,再次与他冲锋竟会是再这样的场景,这样的大雨之中。
桑衿撑着伞地手颤抖地厉害,冰凉地雨点侵蚀了他全身,而他的身体,却比外界的雨更加寒冷。
抱着小乞丐的男子,正向着他走过来,他努力用肩上的伞帮怀中的孩子遮住雨点,而用自己头发上的水珠滴滴答答落下来,直顺着他白皙修长的脖颈滑落到衣领中,却一点不显狼狈。
他抱着小乞丐走到桑衿的面前,开口问:“请问这附近,哪家医馆......”
大雨倾盆,声音打得整个世界喧哗无比,他的目光停顿再桑衿的面容上,后半截硬生生地停住了。
他怔愣再桑衿的面前。
这场雨这么大,声音的轰鸣几乎要淹没了桑衿。
桑衿在雨声中听到了自己胸口无声的悲鸣,铺天盖地的压过了这场暴雨。
恍如隔世的迷惘。
而男子也不再看向桑衿,低下头,雨点打在男子的面容上,他却完全不顾,只护着怀中的孩子,一步步走过桑衿的身边。
在擦肩而过的瞬间,桑衿听到男子用刀锋般冰冷的声音:“你最好,在我从医馆回来之前消失。”
桑衿喉口收紧,整个身体僵住。
拼命催促自己恢复一时,然而却毫无用处。
谁让桑衿面对的是她此生都无法忘怀之人。
而男子的目光冷冷的侧过,落在她的脸上:“不然,我会踏上弑神之路,祭我父母的在天之灵。”
桑衿用力的咬着自己的下唇,心跳急促,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努力了几次却没有说出来。
因为桑衿深切的知道,只要自己一开口,当年那件事便会席卷重来,两人都会彻底崩溃。
手中的伞根本遮不住瓢泼的大雨,桑衿身上的衣服已经完全洇湿,她克制不住的发抖,整个人摇摇欲坠,从心脏处蔓延的疼痛近乎撕裂一般,将她整个人撕成两半。
就在此时,一只手缓缓搭在她的肩膀上,将她护住。
这手是那么有力,让她顿时有了站稳身体的力量。那力量顺着肩膀传遍全身,那力量顺着肩膀传遍全身,仿佛解救一般,让她终于能挣脱扼住自己喉咙,揪出自己心脏的那双看不见的手,呼出了半响来的第一口气。
而这只手的主人顾伏桦站在她的身后,目光坦然的凝视着对面的那个少年,不疾不徐:“不需回来,你现在就可以去通报官府,让他们来王府要人。”
那人的目光缓缓移到她身上,似乎也将顾伏桦和禹城传言链接起来了,那异常俊美的脸上,微微显出一丝苍白。
顾伏桦不动声色的身形微动,挡在了桑衿身前。
而桑衿也终于醒悟过来,她咬紧牙关,向男子艰难吐出几句话:“小女是抚远将军的妹妹,不知这位公子是......”
当年这双明净眼眸中,对她有温柔,有宠溺,有欢欣时明亮如星辰的光,也有低落时秋水般澄澈的暗,而如今,那里面只有深渊寒冰般的冷,桑衿整颗心仿佛都在那幽黑的地方下坠,下坠.....
幸好,桑峰这时从马车上下来,从容缓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妹妹,我们走。”
顾伏桦不言不语,却在桑衿身后静静站立支撑着,袒护的姿态不言而喻。
那清湛明净的男子,在看到顾伏桦那种坦然庇护的姿态,而桑衿以一种顺理成章的神情接受顾伏桦的保护时,他的目光终于暗淡了一下。
但也只是一下而已,他抱着那个小乞丐鞠躬行李,声音波澜不惊:“抱歉,我错将王爷身前的姑娘误认成满怀轨迹的仇家,如今王爷发话了,必定是我错了。”
说罢,他再也不看桑衿一眼,抱着那个小乞丐转身拐入小巷,头也不回。
桑衿兀自站在雨中,手握着伞柄,觉得身上一阵阵发冷。
顾伏桦在桑衿身旁冷冷站着:“人都走了,你还要站多久?”
顾伏桦的声音一反刚才的平缓恬淡,又变得冷漠刺耳,而桑衿恍恍惚惚中惊觉,顾伏桦的上半身已经被雨打湿了几块地方。
顾伏桦为什么要下车,冒雨过来找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