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凝很清楚自己在回来的途中晕倒了，她甚至感觉到了谢煦焦急的情绪，也隐约听到了师父师兄们对自己的探望和关心。

但感觉到是一回事，能回应又是另一回事，季凝用尽方法，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就连声音也发不出来，只能被困在狭窄的意识空间里，任由周围的黑暗吞没身体，再看不到任何东西。

不知时间流逝了多久，季凝眼前忽然出现一丝亮光，尽管微不可察，若隐若现，不集中注意力甚至都察觉不到它，但在这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空间里，它也算得上是唯一一处光源，季凝几乎本能的向那处伸出手，在指尖相触的一瞬间光芒大盛，季凝只是闭了个眼的功夫，周围的场景就换了样子。

灰蒙蒙的天空下，燎原的战火早已烧了一夜，四周充斥着刀剑相交的铮鸣声，空气里满是刺鼻的血腥味，断臂残肢随处可见，就连脚下的泥土也因为这过分惨烈的场景被染成了暗红色。

季凝低头看去，自己身上蓝色的道袍也沾着斑驳的血迹，指尖颤抖的握着云芒，上面正滴着血，周围的尸体已然辨别不出面容，只有身上破碎的衣衫，还可以看出是崇云宗的弟子。

而在身后几步远，就是季凝自从穿越后就没来过几次的崇云宗断界峰的大门。

季凝还没弄清楚状况，四周的魔修就已经一窝蜂冲了过来，算上幻境里那一回，这也才是她第二次经历战场，临场反应能力约等于零的季凝根本来不及做些什么，只好害怕的捂住了眼睛，等了许久，没感觉到身上的痛意，她这才偷偷从指缝里向外瞄，就看见身前一道白色身影拄着剑半蹲在地上，背影剧烈起伏，似是在急促的呼吸。

“师兄？”

分明是熟悉的背影，季凝此刻却语气犹疑，沈听在外人面前常是清风霁月，一身傲骨，就连上次被聂骁打伤，他也没有这么狼狈过，季凝的眼眶红了起来，连忙跑过去扶住了沈听。

绕到正面，她才看到沈听身前的伤口，横贯了半边身子，半干的血迹将洁白的外衫染红了一片，随着沈听的动作又渗出了许多。

“战场上，你也敢走神？”

沈听恨铁不成钢的皱眉瞪着季凝，语气满是不耐烦，伸手便打掉了季凝想要扶他的手，“我早就说了，本事不够就回长老那里躲着，别来这边碍事。”

话里嫌弃之意满满，季凝听了却只想哭鼻子，她隐约的意识到，这才是游戏里所说的那个腹黑阴险又护短的大师兄，嘴上说着碍事，却是想让自己回到安全的地方，季凝鼻子一抽，用袖子擦了擦湿润的眼眶，没让自己当场掉眼泪。

受到环境的感染，季凝也把自己当成了这里的一员，怎么能在战场上哭呢，太丢人了。

看她这个样子，沈听止住下一句嘲讽，转而叹了口气，撑着身体站了起来，季凝连忙又去扶他，这次沈听只是看了一眼，并没躲开。

“知错就改，善莫大焉，你不必自责。”

“别说你只是遇人不淑，还未犯下大错，就算你真的听了他的话打开护山阵法，也一样是我沈听的师妹。”

沈听用空着的手将季凝向后推了推，目光仍旧紧盯着前方，手中佩剑光芒大盛，昭示着与主人同生共死的决心。

“我还没死呢，用不着你跑过来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