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半夜,满地的尸体,任谁都会被吓一跳。
陆瑶箐这等没见过这种场面的更甚。
若不是还有一丝理智,死死捂着嘴,她都要大叫出声。
宝珠忍着害怕低头瞧得一眼,借着月光看清那人后背上全是大片的血迹,眼睛动了动,似是还活着。
再看这个的眉眼,也惊了一下,同陆瑶箐道:“姑娘,是俞三郎。”
俞明知似是被人从背后偷袭,后背的伤势极重,一条尺长的伤口,皮肉翻飞,深可见骨。
人也因为失血过头,已经没有了意识,只余得一口气在。
陆瑶箐和宝珠本就是两个弱女子,自己且不能自保,也未必能救得了一个半死不活的人。
但二人还是挣扎着把俞明知半扶半扛着转移到了个安全的地方。
庄子地处虽偏,但好在地方大,又造了不少地窖。
三人一时半会也走不了,便先藏身在一处隐秘的地窖。
陆瑶箐的院子早已经被翻得乱七八糟,里头值钱的东西都被搜刮一空,不过来人或许不太识货,一些上好的药则全部丢弃在一旁。
有的瓷瓶已被摔烂,药粉撒的到处都是,宝珠肉疼得很,但好在有得用。
庄子上自给自足,虽遭了大难,基本的温饱还是没问题。
躲在地窖里熬了两日,陆嘉振得了消息才带着人寻过来,俞明知还有口气在。
庄子是不能住了,各处都乱成一团,哪哪都没陆家的府邸安全。
主仆二人外带一个被抬着的俞明知,就这么悄悄的回了陆家。
本该葬身火海的女儿回来了,陆夫人那是又惊又喜又惧。
陆家家大业大,人口也多,尽管陆瑶箐与宝珠二人从不露面,自家这房人瞒得再严实,那也有走漏风声的时候。
这种杀头的事,谁也不敢张扬,关起门来也吵得不可开交。
心善点的,想着把人悄悄送出去,再也不要同陆家有瓜葛才好;
心狠点的,则是要人假戏真做,是送毒酒过去,还是送白绫都好。
年轻家主要保的人,其他几房却不敢保,这事注定吵来吵去没得结果。
陆瑶箐从始至终没在大家面前露过面,但也晓得此番回家,所面临的时候。
陆贞娘还劝她不要放在心里,人都从京城回来了,大哥绝对不会放弃的。
陆瑶箐自然是相信陆嘉振的,但陆家几房人是个什么嘴脸,她最是清楚不过。
如若不然,当年也不会心甘情愿赔上厚厚的嫁妆,把她嫁过去,搭上宋蕴和那条船。
陆瑶箐作为家中长女,从前不会让家人为难,如今也不会。
俞明知命硬,在陆家好汤好水好药的养着,不过小半个月便能行动如常了。
陆瑶箐给了他一笔钱:“虽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但我能给你的也就这么多了,待乱世平下来,你去别的州府,买宅子买田地,便不必再佃了。”
顿了顿又道:“若是,不想种地,让陆家给你安排个差事也行。”
俞明知早年父母双亡,又没兄弟,这才投到庄子里当了佃户。
去哪儿对他来说,都无所谓,他也不是什么清高的人,陆家有钱,他也就受着了。
苦日子谁都过过,谁都不想过。
这些日子养伤,他也听到了一些闲话,虽说得不是很清楚,但联想到这位大姑娘常年只能在庄子里住,可能多半是这位姑娘不受宠或是旁的。
便多嘴问了一句:“那姑娘可有什么打算?”
陆瑶箐自有她的打算,却并未同俞明知说道。
俞明知离开陆家没得两日,陆瑶箐也趁夜离开了,修书一封给陆夫人,将宝珠托付给她,帮忙寻个好夫家。
至于自己的去处,则是半个字都没提。
如今大启各处都乱着,陆瑶箐一个姑娘家,出了这个门,不是只有死路一条。
白发人送黑发人陆夫人已经经历过一次,再要经历一次可不是要她的命。
捧着信哭得死去活来,不管不顾的闹到宗族,死活要分家。
这些人不让她女儿好过,那大家索性撕破脸皮,也别想好过了。
经此一事,陆嘉振也觉得陆家这一大家子心不齐,只怕路也走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