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珍珠记挂家中母亲姚夫人,不敢再外待太久,梁照水就同她一起回去了。到了姚家租的小院子,姚夫人已经醒了,哭哭闹闹的,姚公子在一旁束手无策,也跟着一起哭。
屋子内凌乱,姚家母子两哭声滔天,梁照水错愕,“你家遭贼了?”
姚珍珠道,“哭成这样,有贼也吓跑了。”
“姐姐,你终于回来了!”姚公子看到姚珍珠,如遇救星,“我真是没办法了……”
姚珍珠气道,“姚招财,你这样,怎么重振我姚家!”
招财是姚公子的名字,梁照水自第一次听到就觉得俗,再看他无用的样子,更嫌弃万分。
“娘一直哭,我哄不了。”姚公子越说越委屈,“枉我之前对他们那么好,他们竟都翻脸不认人,还打我,姐姐,我错了,你之前说的都对,他们同我交好就是看中了我姚家的钱,现在我没钱了,他们就不理我了。我没用,爹让我学的东西,我都没好好学……”
年幼时的姚招财是讨人喜欢的,只是到了后来,跟着姚老爷学坏了,又结交了狐朋狗友,被唆使着去了烟花之地,就成了个恃强凌弱的纨绔子。如今姚家败落,家产被封,姚公子往日的威风不复存在,走在哪都被旁人指指点点,笑话他。他们骂他废物,骂他寡廉鲜耻。
“姐姐,我知道错了,以后我会听你的话……”十六岁的少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把眼泪擦干,要哭也躲远点哭!”姚夫人在屋内哭,姚珍珠没空理会姚公子。
“有坏人,是那坏人害了我姚家,是他……要是我那晚拦住了老爷,老爷就不会死了……”姚夫人疯疯癫癫的,口齿不清,说完姚老爷,就说云屏,“我也不想杀你的,谁教你祸害我女儿!你这下贱的东西,滚,滚远些!”看到姚珍珠,姚夫人又道,“珍珠,娘这么做都是为了你,你不要怪娘……”
姚珍珠一边安抚姚夫人,一边对梁照水致歉道,“我就不送你了,你也出来了许久,快回去吧。”并喊来姚招财,“你送梁姑娘回白家。”
“我认得路,不用送。”梁照水果断拒绝,让姚招财送她回去,到时谁保护谁啊,她梁照水武功再差,也能一拳将姚招财打趴下。
姚公子有些惧怕梁照水,当日在姚家的时候,姚公子也没觉得梁照水有什么厉害,哪知这女子动粗起来,拳打脚踢的,虽然吓跑了那些欺负他的人,但也把他吓得够呛。
“梁姑娘,慢走。”姚公子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听姐姐姚珍珠的话,将梁照水送到门口。
“以后对你姐姐好些!长进些!”梁照水说这话的口气,就跟在梁家训四弟梁遇暄一样,“那些人这么对你,你就受不住了,想想当日你是怎么对云屏他们的?若不是看在你姐姐的面上,本姑娘一定打……”梁照水握了握拳头,忍了忍,才把打得满地找牙这等话咽下去,“时日久了,有些事便也会淡去,他们最多骂你个一年两年,还能骂你十年二十年吗?等你改过自新,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不敢,再也不敢了……”没了钱财依仗,也就什么都不是了,姚公子唯唯诺诺,痛定思痛,抹着泪道,“梁姑娘对我姚家大恩,在下永记在心。”
同样都是花天酒地的纨绔子,怎么就这么不一样呢。梁照水想想秦表兄,再看看姚公子,心道果然长得好看还是有用的,论相貌,这姚招财哪比得过秦表兄万一,至少连哭都哭不过秦表兄。
“别哭了,一个男子哭哭啼啼的,很丢人,知道吗?”丑,姚招财哭得太丑了。梁照水都不想再看第二眼,挥一挥衣袖,“我走了,你回去吧。”
姚公子在听了梁照水的话,心中震撼,是啊,旁人能笑话他一年两年的,还能笑话他一辈子?他才十六岁,有的是时日让旁人重新认识他。对着梁照水的背影,姚招财躬身行礼。
梁照水到了大街上,也无心闲逛,径直悄悄返回白府。
白府上下依然沉浸在一片哀伤中,梁照水怀抱琵琶,还未走回房间,恰遇到四处找她的赵娴。赵娴道,“你又躲哪里去练了?”赵娴知道她近日刻苦练琵琶,在七公子和梁四爷面前,已经夸了梁照水无数遍,说她懂事乖巧,又有急智,还要他们别逼她太紧了,武功一日不练,诗书一日不读,偶尔疏懒些不妨事。
“我怕吵到你们。”若被赵娴得知她跑出去了,定要念叨她,梁照水便撒了个谎。
赵娴道,“初学琵琶就能弹奏完整的一首曲子,已是极有天赋了。快用晚膳了,你歇一歇,别累到自己。”
梁照水自小得梁老爷宠爱,但亲娘和嫡母对她的管教,终归是少了些,而赵娴如姐如母,正好弥补了这方面的不足。梁照水亲近她,也依赖她,看到赵娴这般关切,梁照水想到刚刚没对她说实话,不免一阵心虚。
“阿乐,阿乐……阿乐,你怎么了!”
突然,远远地传来白夫人的叫喊声。
接着,留在白府给梁四爷、宇文海等人治伤的大夫,都被喊去了白乐的房间。
发生什么事了?赵娴和梁照水对视。
赵娴道,“我们去看看。”
“噢。”梁照水迟疑,白夫人那么凶,见了她就骂,若非看在白家遭逢大难的份上,她才没那么好的脾气任由白夫人骂。
“听白夫人这声音,不太对劲。白家有恩于七弟,于情于理,我们也该去瞧瞧。”赵娴见孟朝也被请去了白乐的房间,更要拉着梁照水一起去看个究竟。
白家人于狼山上以命相护,的确是个大恩,梁照水推辞不掉,就跟着赵娴一起去了。
“夫人,就是她,是她近日一直在弹奏哀曲!”
谁知,梁照水一进白乐的屋子,就有个丫鬟直指她。
在白家弹个哀曲也有罪吗,而且她都是抱着琵琶躲在角落里弹的,梁照水莫名其妙又被牵扯,心里郁闷。
白夫人双眼红肿,“是你,怎么又是你!你是想害得我们白家家破人亡了,你才甘心吗!”
“白……白夫人,我与白家无冤无仇的,我没有。”梁照水被吓到。
赵娴忙将梁照水护在身后,“白夫人,有话好好说。”
白夫人神色失常,怒视梁照水,“我千辛万苦瞒住了阿乐,可她,竟跑到阿乐这院子附近来弹哀曲,是何居心,是何居心!”
“我没有,不是我!”梁照水是路痴,可能会走错路,但白乐的院子她还是认得的。再说白家人人都会弹曲子,怎么这丫鬟眼神那么不好,只看到了她?还口口声声认定是她,她弹的曲子就这么好辨认?梁照水不解,质问丫鬟道,“你为何诬陷我?”
绿衣丫鬟,年约十五,不敢看梁照水,怯怯道,“琵琶曲哀伤,公子听了就吐血了。奴婢急急跑出来,看到您抱了琵琶,那时院子外就您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