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蒙在鼓里的乔太守自然是生气的,但他怕得罪七公子,又嫌同鲁通判这大老粗对骂有失文人风度,想想就忍了,“你们想怎样就怎样吧。”
冯晋是听出来了,这一招引蛇出洞,用得好啊。什么镇江府调取卷宗,根本是个幌子。蒲牛,就是最好的证据。
乔太守和范推官到了公堂,看到了鲁通判,也看到了去而复返的赵大人一行人,除了孟朝,赵娴、梁四爷、梁照水等人都在。
“本官本已离开静海郡,是鲁大人派人告诉本官,说抓到了日前跟踪本官的人,本官想着回京也不差一天两天了,便来了。”七公子为人正派,即便嘴上的说辞是信口胡来,也说得教人信服。
梁照水在一旁心生佩服,不愧是七公子啊,说谎都说得跟真的一样。要不是她知道实情,恐怕也被骗了。
鲁通判还似模似样地附和,“是,是这么一回事。”
乔太守平日昏庸,但这会儿却心里清楚,赵大人和鲁通判二人一唱一和的,摆明了在糊弄他。不过他也乐得装傻,有人在帮他审案子,处理这静海郡的一摊麻烦事,不是挺好的嘛。
七公子、乔太守、鲁通判等人一一落座,今日案子由范推官主审。
“几位大人,不知传唤在下前来,所为何事?”傅巡刚从白家书院出来,就被带来了公堂。
范推官道,“自是有案子涉及傅公子。傅公子,有个叫蒲牛的,说是受你指使去抢夺丹徒县关于李家的卷宗。”
“在下与丹徒李家并不沾亲带故,抢那陈年旧卷宗有何用?”
傅巡正解释着,宇文海等几个白家人也闻讯而来。宇文海腿伤未愈,拄着拐杖,由白家人扶着,要强闯公堂。
范推官看了眼七公子,便让衙差放了宇文海等人进来。
宇文海关心傅巡,护着道,“阿巡,没事吧。”
傅巡道,“海师叔,我没事。”
宇文海指着跪在地上的蒲牛,为傅巡作证道,“这个蒲牛,几次跟阿巡讨要银子,阿巡没给,他就怀恨在心。”说到傅巡与蒲牛的过节,无非就是有次傅巡看到蒲牛被人追债,好心帮了他,结果蒲牛就赖上了傅巡,隔三差五来讨要银子。
几个白家人道,“是是是,我们可以作证。”
范推官道,“的确,傅公子与丹徒李家是毫无干系。”
“范大人明察。”傅巡在毫无准备之下,被突然带到了衙门,尤其是看到蒲牛也被抓了,心中不免慌乱。他不知道丹徒县的卷宗上怎么记载李家案子的,但那日听到孟朝跟他说,七公子已经派人去查了,他就坐不住了。不管如何,他不能冒这个险,一旦李家的卷宗到了静海郡,万一上面记载了一些不利于他的事,他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就没了。可现在看到七公子,傅巡当即想到自己乱了阵脚,心急办了件蠢事,在七公子眼皮子底下去抢卷宗,不是不打自招吗。或许,这调取卷宗,就只是为了引他上钩,让他有所行动。傅巡强作镇定,心里想着有李施苒在,定会保他。
傅巡刚为自己辩驳完,孟朝便扶着白夫人赶来公堂,白夫人怀抱琵琶,怒指傅巡,“大人,杀我儿的就是他!”
傅巡心一惊,白夫人之前还神情恍惚的,怎么又恢复正常了,难不成这些天就在骗他?但面上,傅巡却道,“阿乐一死,师父受不住打击,怕是又犯病了。”
“我好端端的,何来的病!”白夫人手一拨弦,琵琶声带恨,眼神凌厉,“你派人在我的饭食中下药,想让我神志不清。傅巡,别忘了,你是我一手带大的,既然猜到是你,我岂会不防着你!”
怎么会是阿巡?宇文海不相信。
琵琶声停,白夫人跪向范推官,“请大人为我儿伸冤,就是傅巡这孽徒杀了我儿!”
李施苒道,“白夫人,杀白乐的是我!我李施苒做过的事,敢作敢当!”
案件陷入了两难,白夫人和李施苒各执一词,一个说是傅巡,一个是李施苒自己。范推官看向七公子,七公子与鲁通判对视一眼,鲁通判出声道,“范大人,本官这里又寻到一个人,与此案也有关。”
范推官道,“那也请带上来吧。”
衙差带了一个憨厚男子进来,年纪与傅巡相仿,因连夜赶路,一脸风尘仆仆。
“草民李寄曲,见过诸位大人。”男子跪下道。
李寄曲又是谁啊?在场的人皆蒙了,唯独李施苒身形一怔,颤抖道,“你……你说你叫什么?”
男子迟疑道,“姑姑?您是姑姑吗?”
李施苒看了看这男子,又看了看傅巡,这名叫李寄曲的,不是别人,正是李施苒逃过一死、流落在外的侄儿。可……怎么又来了个李寄曲?若这男子是李寄曲,阿巡又是谁?
傅巡此刻脸色难看至极,好个赵大人,暗地里竟然派人去调查他的身世。故意说要离开,不过是让他放松了警惕,是他大意了。
七公子道,“傅巡,本官从未想过要去镇江府调取卷宗,只是派人去打听了些丹徒李家旧事。”丹徒李家的旧案一目了然,入室杀人的窃贼也已抓获,但李施苒的反常,却让人怀疑。如若白乐不是李施苒杀的,她便是在包庇他人,这世上能用性命庇护的,大抵是至亲之人了。
“赵大人如何认定是我所为?”傅巡一开口,算是承认了。
李施苒愤恨,扑向傅巡,“你一直在骗我?”那么多年,她从未怀疑过这个侄儿,甚至还想着为他顶罪。
七公子道,“说起此事,得亏梁姑娘提醒。”
梁照水?这个看着没什么心眼的女子?傅巡一脸不信。
七公子道,“你做事缜密,从不留痕迹。所以,白乐身边的喜儿,你也不会留活口。在我们离开后,你就潜入喜儿房中预杀之,被贺丰阻拦,但可惜喜儿和贺丰都未看清你的面容。说起此事,梁姑娘便说了句,蒙住了脸,总还能手。”
“手?”傅巡更不解了。
站在七公子后面的梁照水不好意思道,“傅公子,你不知道吗,你的这双手很好看。”
这世上,应该没有女子会盯着一个男子的手仔细地看,但梁照水自小被秦继珉带偏了,关于美好的皮囊,无论男子和女子,她就会习惯性地一眼辨别,人的相貌除了一张脸,还有身形,有手,有足……故而喜儿稍微一描述,梁照水就想到了傅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