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今晚宫中设宴,七公子和孟朝便被留在了宫里。梁照水闻听消息,想想宫苑内的天下奇珍和海味,不免垂涎欲滴,对于好吃的,她一向都没什么抵制力。
入夜的开封,灯火璀璨,笙歌达旦。与前朝严格的夜禁令相比,本朝坊市合一,热闹三更才停歇。
梁照水听着外边丝竹欢笑,也无心读书,随意翻看了两页,就同采兰闲聊。采兰是开封府东明县人,家中父兄皆被征调当了兵,死在了战场,留下老母、大嫂和一个小侄子,为了养活家人,不得不卖身为奴。
“奴婢运气好,遇到陆管事,如今更有幸伺候姑娘。”别看采兰十四岁,女红却不错,绣的燕雀栩栩如生。
“如果你愿意,我就带你们回杭州。”梁照水自知在都城住不了长久,便想着带采兰回杭州,这样以后就有人帮她做针线了。
离开都城,前往遥远的南方,对于采兰来说就是离乡背井了,采兰道,“多谢姑娘好意,这事奴婢还需问过家人。”
“应该的。”梁照水理解,又道,“你会绣梅花吗,绣一朵朱砂梅给我看看,这个品种的朱砂梅,大概是这样的,斜枝疏态,花瓣呈红……”梁照水描述着朱砂梅的形状,拿起狼毫,在白色宣纸上画了梅花。
采兰惊叹道,“您画得真好。”
跟着七公子学了诗词书画,梁照水要想不进步也难,严师出高徒嘛。
就这样,采兰开始绣梅花,梁照水在旁观看。
穿针引线,其实也没那么难,不过是绣得好与坏。梁照水看了会儿,便也跟着绣了起来。
“梁姑娘绣的是什么?”
梁照水拿起,仔细瞅了瞅,“梅花啊。”绣得再差,是朵花总应该看得出来吧。
采兰捂嘴笑。
“真的不像吗?”梁照水失落。
采兰心善,安慰道,“像,姑娘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是,我绣的,谁敢嫌弃。”梁照水一脸自信,胖老爹肯定不会想到有朝一日,她还会拿起绣花针,绣一朵五宝照水梅。
绣了一个时辰,梁照水道,“夜深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奴婢告退。”采兰走时,替梁照水掩了房门。
梁照水爬上床榻,和衣而睡,她一向顺其自然惯了,既然到了都城,也如此。
七公子和孟朝不知是何时回的府,等第二日梁照水醒来时,就看到他们在了。很快,朝廷的赏赐接踵而至,除了金银珠宝,还有各色各样的绸缎、彩帛等,堆满了前院。
杭州防御使孟将军无辜蒙冤,全家遇难,今上听后痛斥了江南的一干官员,说他们尸位素餐、中饱私囊,不思报国,却丝毫没想到这一切的根源在于阉党,在于他宠信童贯等人所致。对于今上来说,死一个州县防御使,微不足道,敕封孟朝为嘉禾县主,赏赐她金银财帛,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见过嘉禾县主!”
“恭喜孟姑娘!”
府中的下人纷纷向孟朝道贺,尤其是伺候她的采莲,喜出望外。主子尊贵,当奴婢的,也跟着沾光。
梁照水也向孟朝道贺,“恭喜孟姐姐!”
但奇怪的是,孟朝的脸上看不出喜色,梁照水心里嘀咕,这不是孟朝日思夜想的赏赐吗,如今得偿所愿,怎么还摆着一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