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侯爷赋闲在家,没事做,这些年也就练就了酒量。大碗盛酒,一饮而尽。七公子和秦继珉对视,各自苦笑。比起郡王府出身的七公子,秦继珉怎一个惨字了得,七公子勉强还能应付,但秦继珉整日在胭脂堆里,喝得是精致玉石制作的小酒杯,这偌大的碗搁在他面前,都抵得过十杯小玉盏了。
难得老丈人高兴,不喝,怎么能行。玉石公子硬着头皮,喝了一大口。
七公子也没料到萧侯爷请喝酒,用的是大碗,但看到秦继珉喝了,他便也跟着喝了。
眼看着萧侯爷要敬酒,七公子忙转开话题,“侯爷,论起来,我们也算亲戚。”
萧侯爷不解。
七公子道,“家母也出自应州郭氏。”
萧侯爷的两个妻子都是应州郭氏,这么一算,与七公子确实是间接的亲戚,而七公子的生母郭侧妃,正好是小郭氏的堂姐。所以,萧侯爷是七公子的堂姨夫。
“是亲戚,更应该喝一杯。”秦继珉起哄道。
萧侯爷大笑,“元和,喝。”
七公子也不甘被秦继珉将了一军,“秦探花,那以后我们也是亲戚,一起喝吧。”
姓赵的,果然心胸狭窄,秦继珉咬牙,又喝了一大口。这一大口酒喝下来,他的脑袋已经昏昏沉沉了。
“你小子别装醉,起来,继续喝!”
秦继珉刚一趴下,萧侯爷就把他提起来了,“当本侯的女婿怎么能这点酒量,继续喝!”
“敬侯爷。”秦继珉醉醺醺举杯。
萧侯爷一碗饮下,抬袖抹嘴道,“刚说到哪里了,对,本侯十五岁就上战场,那年刚好在洪德寨,我们打西夏。洪德寨,就是在这……”萧侯爷边说,边在桌上比划了起来,“在环州西北四十里,西夏举兵来犯,号称精兵二十万。而我们呢,驻守的兵力不足五万。那一仗打得艰难啊,尸骨遍野,但我们还是硬撑了下来,守住了沿边堡寨。”
七公子道,“洪德寨之战,领军的可是章经略。”
“看来对西夏之战,你也熟悉。”萧侯爷道,“本侯能在已故章经略麾下效命,听他教导,是此生幸事。”
七公子道,“章经略筑平夏城,平定西夏,乃先皇一朝盛况。只可惜下官晚生了二十多年,无法亲眼得见。”
“赵大人何须惋惜,今朝边疆也不太平。”秦继珉撑着脑袋,醉笑道,“赵大人,你若想建功立业,有的是机会。”
说起边疆战事,萧侯爷气得想骂人,本来同金国说好一起灭辽,结果灭辽后,那金国狼子野心,竟然挥师南下。“那些个文官,犹犹豫豫的,就想当缩头乌龟,还有那些个阉人,在朝廷兴风作浪。再这样下去,那亡辽就是我朝的……”
萧侯爷前车之鉴四个字,还未说出来,就被七公子拦下了,“侯爷慎言。”
这番话大逆不道,若被告上朝廷,那就是褫夺侯爵、灭族的大罪。萧侯爷也是一时气急才说的,现在被七公子这么一拦,也冷静下来,不免心有余悸。
“本侯无用,无用啊。”明明边疆战火一直未停,可萧侯爷这个武将,却被赋闲在家,无事可做,干着急。若可以,他都想当个小卒,去冲锋陷阵,沙场杀敌,也好过在家当窝囊废。“听说朝廷准备议和,也不知会派哪位皇子去?”
虽是个闲散侯爷,但萧侯爷的消息也灵通。七公子道,“此事还再议,恕下官不能告知。”
“天塌了,自有人顶。侯爷在家养养花,喝喝酒,多好。”秦继珉道,“若管的多了,还要被人嫌,说不准,嫌着嫌着,您连在家养养花、喝喝酒的美事都没了。”
昔日手握重兵的永定侯府,人人惧怕的萧侯爷,一下子成了个闲散侯爷,萧侯爷痛恨道,“那些个阉人,就喜欢在官家面前搬弄是非。总有一日,本侯会手拿大刀,砍了那些个祸国殃民的阉人!”
“说了这么多年,也没见您去砍啊。”一道嘲讽的声音响起。
秦继珉眯着醉眼,看到了带着面纱的萧如韶。
萧侯爷一见是自己长女嘲讽他,老脸一红,“不孝女。本侯这不还想着我们一大家子人。若本侯出事了,你们这几个怎么办。”
萧如韶道,“能怎么办,最多陪着您流放呗。”
以萧家几代人的功勋,即便犯下天大的事,只要不是谋逆罪,罪不至死。萧如韶说得是事实。萧侯爷话被堵住,但仍好面子道,“好,你也别激本侯,本侯……本侯明日个就提刀去砍!”
父女两见面就针锋相对。萧侯爷说不过萧如韶,气得又喝了一大碗。
但赶来的小郭氏,却听得心惊胆战,这父女两是不怕死,但她和她的一双儿女可不想死,好端端的侯府富贵不享,这父女两整日非要作死。小郭氏劝萧如韶道,“侯爷怕是醉了,说得都是醉话。韶儿莫要生气。”
萧如韶不理她,走到秦继珉面前,夺了他的酒碗,“今日饮了多少?”
“二,不,三碗。”秦继珉张开手,数了数。
萧如韶没好气道,“说好喝些许,怎得又忘了。跟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