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理说,符进士之父是太医局令,他家学渊源,也应该学医,可偏偏符生不喜欢医道,喜好诗词,善于经义。
捶丸场上依然热闹,但这一处王希懋和萧弘稷二人针锋相对的比试,也吸引了不少人来观看。
符生道,“那就来个容易的,你们各自帖经、墨义《礼记》十条。”
“简单。”王希懋刚考过科举,帖经、墨义就是科考的一项。对他来说,这个比试,不费吹灰之力。
但萧弘稷没参与科考,也背不全礼记。
孙年小声对张泗道,“这不是为难萧世子,萧世子肯定比不过这刚中进士的王公子。”
王希懋提笔就写,在众人围观中,一笔一字,分毫不差;反观萧弘稷,迟迟不敢拿狼嚎,即便能写几个字,也无济于事,写与不写有何区别。
“世子,让小的来。”梁照水自告奋勇。
萧弘稷狐疑,“你会?”
种公子道,“怎可让下人代写?”
梁照水反驳道,“事先已说明,王萧两家比试,下人也是萧家的人,为何不能参与比试?如若王公子愿意,也可让其随从参与啊?我们世子,也不会阻拦的。”
萧弘稷点头,“不阻拦,请便!”
种公子道,“强词夺理。”但也不再说什么。毕竟规定在前,梁照水这般说辞,也说得过去。种公子讥讽,“就一个下人,能写出什么来?”
萧弘稷不清楚梁照水能写到什么程度,心里也没底,一个会拳脚功夫的女子,就算认得字,读过书,能赢过王希懋吗?萧世子做好了同梁照水共进退的准备,都是萧家出来的,宁死不屈。
宣纸铺开,梁照水提笔书写,在听到符生说这个题目时,她其实心里就乐了,正好,《礼记》这段日子刚背过,说起来还得感谢七公子每日逼着她学习,背诵。《礼记》她早已倒背如流,至于书写字迹吗,梁照水选了隶书,只因近日七公子让她临摹《曹全碑》,隶书写得比较顺手。
太上贵德,其次务施报,礼尚往来,往而不来,非礼也……
梁照水提笔疾书,每个字都写得飞快,王希懋本来是胜券在握,写的得意洋洋,哪知身边响起一阵喝彩声,他抬头一看,一旁的梁照水已经默写得比他多了,王希懋心里着急了,而心里一着急,字迹也就乱了,还写错了一个字。
一个刚中的进士,竟比不过萧家的下人,而且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打脸,王希懋愤恨地扔了笔。
“走!”没出结果,王希懋就带着种公子等人走了。
萧弘稷道,“就这么走了,王公子,我们还可以再比试。”
两幅字,论说功力,梁照水自比不过王希懋,但梁照水贵在速度快,且取了巧。符生道,“萧公子,贵府的随从字迹刚柔并济,字字有序,又顺其自然,想来临摹《曹全碑》已有不少时日了。”
在场的人都入过书院,也有功名在身的,皆看得出梁照水这手隶书是得高人指点过的。
萧家的下人都这么厉害了,萧世子若非伤了胳膊,也必然不会差到哪里去,比试过后,在场之人看萧弘稷的眼光又不同了,萧弘稷甚觉得梁照水给他长脸,比他捶丸赢了还要高兴。
张泗疑惑问道,“萧世子,你这下人?”
“她是一直跟着我长姐。”萧侯府长女萧如韶近日才回开封城,且听说萧如韶才华斐然,萧弘稷这么一解释,张泗、孙年等人就明白了。张泗道,“怪不得之前未见你带着这个小哥儿,原来是伺候你长姐的。如此妙人儿,不会是平日你挨夫子的罚,给你抄书的吧。”
张世子打趣完,孙年等人就哈哈大笑。
萧弘稷也尴尬地跟着笑。
围观之人渐渐散去,萧弘稷向符生抱拳,“多谢符进士。”
符进士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梁照水,“投我以桃报之以李。萧世子,不必言谢,应该的。”说得萧弘稷一头雾水,心中纳闷,难道符进士也认识梁照水这个女人?
梁照水知道符进士已认出了她,也认出她是女扮男装,但她感谢符公子没揭穿她。面对萧弘稷疑惑的小眼神,梁照水故作不知,她也不好告诉萧世子,眼前这位符进士就是那晚她路见不平,打了彭荣,然后救下的文弱书生。这事只能符进士知,她知,石北知。
于是,梁照水更加确定,做善事,积善德,还是有福报的。
符进士走后,孙年道,“萧世子,令姐夫是新科探花郎,听家父说,秦探花学识广博,本为状元之才,但今上观其相貌,姿容出众,又听其与令姐有一段坎坷情路,大为感动,故钦点探花,想让探花与侯府贵女的故事流传于世。可惜今日秦探花不来,如若来了,必然是风华盖过我等众人。”
官家也这么喜欢听八卦,梁照水汗颜,但听到孙年说秦继珉还是状元之才,梁照水心里震撼,真正的状元之才,并非薛茂,而是秦表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