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弘稷受伤,无法继续捶丸,同张泗、孙年等人辞别,准备提早回府。
张泗道,“萧世子,改日再聚。”
孙年则追问梁照水,“不知小哥的书法师承何人?”这世上能临摹《曹全碑》精髓的不多,但萧世子府上的这个下人却做到了,他所写的字,仿佛同古石碑中拓下来似的。若这小哥再继续坚持练下去,假以时日,必然会在书法上大放异彩。
梁照水并不知她所临摹的《曹全碑》拓本是真迹,只道七公子随手给了她一个帖子练习,“这个,就是昔日侯府请了夫子教世子,小的随侍世子左右,便在旁看了两眼。”
殊不知梁照水无意地回答,在孙年听来,心中震撼,随便看了两眼就揣摩到了《曹全碑》的精髓,这萧家下人莫不是书法上的奇才!孙年惜才的眼神,看得梁照水略有不好意思,她是七公子亲自教的练字,就算字写得好,那也是照着七公子教导的方式来写,要说有什么天赋,那也是七公子有天赋。
夫子教学,世子没学会,倒是一旁的随从学会了,萧弘稷不满梁照水编这个谎还故意诋毁她,“本世子要回府了,照儿,你还不跟上来,磨磨唧唧的。”在外,梁照水让萧弘稷喊她照儿,或者曲照。曲,是她亲娘的姓氏。
梁照水向张泗、孙年等高门公子行完礼,便跟着萧弘稷走了。
孙年叹道,“好个机灵的小哥儿,若我有此书童,必好好培养之。”
张泗是侯府世子,察言观色比孙年强,“你还道那是普通书童啊,没看萧世子将他护得紧。还有,那小哥儿深得萧世子和萧大小姐喜爱,必有过人之处。”
张泗这么一分析,孙年也觉得萧弘稷身边的这下人疑点重重。
“世子爷,出事了,二小姐掉进金明池里了!”
张泗正同孙年说着话,晋阳侯府的一个随从就慌里慌张过来禀报。
二姐怎么就掉进池子里了?张泗一愣,他二姐张念念,并非与他一母同胞,是他爹一个妾室所生,素来不被他亲娘所喜,但不管怎样,到底是他姐姐,张泗道,“可派人去救了?”一说完又觉得不妥,侯府贵女落水,衣衫尽湿,人也狼狈,若让随从小厮去救,必会毁了二姐清誉,张泗忙喊住随从,“慢着,还是去请个会水的仆妇过来。”
孙年等人道,“张世子,我们也一起去看看吧。”
张泗比萧世子大不了几个月,面上显然慌了,拿不定主意。有孙年等人陪同,也正和张泗的意。
萧弘稷和梁照水已经走了一段路了,但谁教梁照水习了武,耳力好,听到张泗竟然不顾其姐的性命,先考虑的是侯府声誉。人命关天,梁照水哪能坐视不理,气愤地折回,“等你们寻到会水的仆妇,贵府二小姐的性命也只怕没了!”
萧弘稷托着受伤的胳膊,一看梁照水去找张泗理论,也跟了上去,但他赞同梁照水的仗义执言,“张世子,快去救人吧!”
好事不出门,祸事传千里,顷刻间,晋阳侯府之女落水就传开了。捶丸的,游玩的,靠着离张姑娘落水近的,不约而同地赶去池边看个究竟,当然大多是跟着看热闹,有些平日看不惯晋阳侯府的,这会儿更是幸灾乐祸。
张泗又急又觉得丢人,这下好了,二姐落水,引得众人围观,晋阳侯府都成开封城笑话了。
等梁照水跟着张泗、孙年等人一起赶到池边,梁照水惊讶了下,不是别处,正是刚刚她在赏梅的地儿。梁照水眼尖,当即认出了那绿衣丫鬟,好像叫绿珍。所以,刚刚那长得美艳妩媚的贵女,是晋阳侯世子的二姐。
“二姐,二姐……”张泗在岸边焦急喊道,却迟迟不敢派人去下水救。
可怜他二姐张念念,就在水里忽上忽下扑腾着。
渐渐地,岸边围了不少人。
“是奴婢没看住姑娘,奴婢一不留心,姑娘就寻了短见。世子,求求您,快救姑娘啊!”绿珍哭着跪在张泗脚下,哪还有刚刚对梁照水颐指气使的那副样子。
原来不是失足落水,是寻了短见了啊。在场之人议论起来,“听说晋阳侯府有意同少宰府结亲,难道是这位张念念姑娘不愿意嫁给王公子?”
有人同情张念念,但也有人不屑,“自古女子婚姻大事,父母之命,这张姑娘不知自重,做出这等辱及门风之事,死了便死了,何须去救。”
哪里辱及门风了,被逼嫁人已经够可怜了,寻死还有人说三道四,梁照水气不过,萧弘稷拉住梁照水,“你干嘛?”
“去救人啊。”那些随从小厮不敢去救,高门子弟怕惹麻烦,也不敢去救。再这样拖延下去,那晋阳侯府二小姐岂不只有死路一条。梁照水顾不了那么多,在众人的惊呼中,噗通一声,跳进了金明池。
“曲照!”萧弘稷阻拦不及。
张泗急红了眼,指责萧弘稷道,“你……你怎么能让你府中下人去……他是个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