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梁照水算着时辰出门,不能太早,去早了在彭府待很久会有危险,但也不能太晚,太晚了所有宾客都到了,万众瞩目,更危险。
陆管事备好了贺礼放在马车上,石北、采兰陪着梁照水一同前往。
采兰道,“梁姑娘,难得见您这么打扮自己。”
“我看开封府那些有钱人家的女子都是这么打扮自己的,若我太寒酸了,岂不丢了大人的脸面。”
梁照水晃了晃头,沉甸甸的,珠花金簪都在;晃了晃手,玉镯首饰也不少;还有脖颈处的璎珞圈。这趟去彭侍郎府上,梁照水下足了本钱,全身穿金戴银,十足的富贵。
她穿戴成这样连胖老爹都认不出,更何况是那个彭荣。
“您说得对。”采兰对梁照水的话深信不疑。
到了彭府,石北将贺礼送上,门口的彭家管事就喊道,“兵部赵大人送长命锁一对、尉迟画师的满月开筵诗画一幅!”
本朝重诗画,从上到下,皆如此。
七公子的这幅满月开筵诗画,出自荆溪老人的同门师弟尉迟诚之手,当彭府管事喊出“尉迟画师的满月开筵诗画”时,在场所有人羡慕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看了过来,梁照水愣住了,她就送了一幅画,怎么这些人比看到了黄金翡翠还要激动。
梁照水问石北,“这幅画?”
石北道,“尉迟诚是御用画师,他的画极为难求。”
“你家大人为讨好顶头上司,请了御用画师为一个刚出生的婴孩作画,既不入俗套,又文雅,高明啊。”梁照水本想低调行事,藏身于宾客中,熬个一会儿就溜了,不想七公子送的这幅画,将她推向了万众瞩目,梁照水心里愤愤,不免嘲讽七公子几句。
石北陪笑,“大人说了,既来之则安之。”
“里面请。”彭府管事热情招待。
梁照水只能硬着头皮,忍着众人对她的猜测和议论,走进了彭府。
这彭侍郎是兵部右侍郎,官位仅在兵部尚书之下,同那些州县地方官相比,已经是个大官了。但在开封,皇家勋贵、太宰少宰,还有六部尚书令,比侍郎位高权重的官员太多了,也就不值一提了。梁照水回想以前见钱塘许县令都有些害怕,但现在,见过了通判、刺史、侯爷,还有在金明池看到的一堆高门子弟,侯府世子、王府公子的,而且,她还远远看到了太子,甚至和康王一起吃过饭,梁照水再看今日来的宾客就从容多了。
步伐沉着,眼神镇定,梁照水走在一堆宾客中间,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也是哪座府邸的贵女。
因彭府管事报的是兵部赵大人,故而有不认识赵大人的,便问道,“兵部赵大人是何人?”
“刚从江南回来,新入的兵部。”一位兵部官员的女眷道,“听我夫君讲这位赵大人不过弱冠之龄,却已经是员外郎了,还是官家钦点,这往后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另一个兵部官眷感叹道,“我夫君年过不惑也只是一司主事。”
又有人道,“怪不得彭侍郎幼子满月,赵大人也不来,呵呵。说不准几年后,彭侍郎都要在这位赵大人之下了。”
今日来的女眷多,尤其是兵部官员的女眷,大部分都来了。在这之前,她们就好奇兵部新来的那位年纪轻轻的赵大人,本想着到彭府顺便也能亲眼目睹下,她们之中家里有未出阁的女儿,今日个也带来了,赵大人前途无量,这样的姑爷谁不抢着要。
可谁知,盼来的是梁照水。从她们各方打探来的消息,从未听说赵大人府上有姓梁的亲戚。她们就开始猜测这位梁姑娘与赵大人的关系,有说是江南任上带来的,也有说将来准备纳为妾室的……
众女眷谈论赵大人,还说赵大人将来会越过彭侍郎,虽说是玩笑话,但彭夫人听了一脸难堪,不管怎样,现在她夫婿彭侍郎还是那位赵大人的上官,将来的事谁说的准。
梁照水走向彭夫人,道,“恭喜彭夫人又得一子。看夫人红光满面,红颜不老,来年还可以再给彭大人添一子!”
本是两句客套话,是夸彭夫人这般年纪了还能生,身体康健,哪知彭夫人一听,脸色更难看了。
呵呵呵……在场的女眷皆在捂嘴偷笑。
石北忙悄声对梁照水道,“彭小公子并非是彭夫人所生,乃是彭侍郎一位妾室所出,只因那妾室刚生完孩子就死了,孩子便交由彭夫人养了。”
梁照水心道,不是彭夫人所生的嫡次子,那彭家还大张旗鼓地摆满月酒,这搁开封重嫡庶贵贱的地儿也太不合常理了,难道是借故敛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