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七公子被她气得发抖，“你真当本官不敢打你？”

之前学诗书礼法，梁照水学得马虎也被七公子拿戒尺打过，但那会儿也就打个三两下，多半是吓唬她。这会儿梁照水看七公子架势，真要打下来，她这手要血肉模糊了。

梁照水试着去拉七公子身上的衣袍，“你教过，做事要有担当，为朋友肝胆相照，我虽是女子，但也从未敢忘。为朋友尚且如此相互信任，他还是我表兄，认识那么多年，既然他说了他不是坏人，那我就相信他。”

七公子高举戒尺的手停下，看着泪光闪闪的梁照水，“没有证据，你拿什么保证？”

“我和萧姐姐看着他，不会让他认贼作父的。”药草的事已经瞒不住了，梁照水便也顺着这事道，“他都快死的人了，还能兴起多大风浪。现在他每天大部分时间在睡，醒来的时间越来越短，我真怕有一天，他就这么睡死了过去，再也醒不来了。”说到后面，梁照水哭了，这回是真的哭，没有解药，秦表兄就会死。

“起来吧。”七公子放下戒尺，叹气，“你与他多年表兄妹，难以割舍亲情，我能理解。人非草木，我又岂能让你面对生死还无动于衷。”

“多谢七公子。”梁照水抹了抹眼泪，好险，总算过关了。

“我和哲儿回京，梁姑娘派人来伏击我们，又作何解释？”正当梁照水站起时，书房门口响起来沈青廪的声音。

七公子的脸色又变了。

“我……我还是跪着吧。”这个沈青廪，早不来晚不来，偏偏选这个时候赶来，七公子都已经心软了，他又来横生枝节，梁照水心里骂着沈青廪，又重新跪好，老实回道，“哪有什么伏击，我只是让他们吓吓你。”

“他们？梁照水，你这同伙还不少。”七公子质问，“说吧，你这些伙同都藏哪里了？”

秋伯手下的人，都是朝廷通缉的犯人，好在梁照水知道总有一天会纸包不住火，提早遣散了他们，“秋伯死后，我把所有银子都分给了他们，让他们回乡各自谋生，还有些没处可去的，我就在开封城外买了块地，让他们帮我种花！”横竖没法隐藏了，要抓她进大牢就进吧，梁照水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提高了声音。

七公子愣住了，沈青廪也愣住了，想过无数种梁照水的回答，却没想到梁照水得到了秋伯所有的钱财，和那批让人闻风丧胆的鬼面人，这要换做任何人，必然会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来，到了梁照水这里，她却把这些别人求而不得的都扔了，还把昔日行事狠毒的鬼面人打发到开封城外去种地。这是一般人是能干出来的事吗？梁照水这脑子，当真与众不同。

七公子与沈青廪面面相觑，有些哭笑不得，果然不能把梁照水想得太聪明，她可能是真的傻。

“你厉害，在下甘拜下风！”沈青廪不得不佩服梁照水，别的不说，梁照水这误打误撞的，竟把潜藏在开封城内的鬼面人都解决了，而且还兵不血刃，毕竟有这么一些心狠手辣的鬼面人在，也是朝廷的危机。这世上有安生的日子过，谁想刀口舔血。

七公子问道，“秋伯的事就算过去了，秦继珉的事，你知道多少。”

梁照水跪得腿软，揉了揉腿道，“当年为了在童太师面前抢功，那些阉党派了很多人去刺杀伍向文，他赶到时，伍向文已经死了。而且他还救了伍向文的女儿婷儿，沈公子，你也看到过的。”

婷儿被安置在烟花之地，沈青廪看到过，便说明了他也去过烟花之地，沈青廪心虚道，“元和，这件事不能跟我爹说。”说完，又反问梁照水，“那茅山书院的尸体真的不是秦继珉？”他调查过，也确认死者身份，怎么秦继珉不承认呢，难道被元和猜中了，秦继珉这事有玄机。

“是玉汋。”梁照水据实道。

七公子道，“此事毕竟是秦继珉一人之言，是真是假还需查验。”

沈青廪道，“好一个秦继珉，居然骗过了童贯那老贼！”

“七叔，我可是都交代了。”梁照水之前想了一通怎么应对七公子，结果被这么一问，她也说得差不多了。

“我让你起来了吗？”七公子见梁照水要站起，冷哼道，“你既已知道这些，却对本官诸多隐瞒，亲疏远近，可见你心里早有衡量。梁照水，你太让我失望了！”

一记戒尺敲下，打在梁照水手上，梁照水痛得掉泪。

“这一下，本官希望你记住了！”七公子气得丢下戒尺，不看梁照水一眼就走了。

“梁姑娘，你就跪着好好反省吧。”沈青廪说完，也走了。

书房内，只剩下梁照水一人。

这回七公子只打了梁照水一下，却比以往拿戒尺打她都痛，梁照水宁愿七公子再骂她一顿，因为她知道，她已经伤了七公子的心。

梁照水瘫坐在地上，泪水却止不住的掉，跟在七公子身边久了，她已经习惯了，她不想戳破。也许这件事孟朝说对了，不知在什么时候开始，她也同孟朝一样存了心思，只是孟朝敢当面说，而她不敢罢了。

“亲疏远近？”梁照水低喃，“得不到的，又何必奢望。”只愿七公子此生官运亨通，能为百姓多做事，这样她当个小辈在身边看着，就心满意足了。

梁照水独自一人默默在书房的地上坐着，脑海中想过无数种同七公子述衷肠之后的下场，最后得出四个字，得不偿失。出于自身安危的考虑，梁照水想想就算了，她这条小命也重要，还要回杭州去种梅花呢，怎能为了情爱，丢了性命。皇家宗亲啊，是她一个小小花农，能够到吗？

不想了，不想了，先活着出开封城再说吧。梁照水擦擦眼泪，秦表兄还等着她去救呢，她还在这里伤春悲秋，浪费时间。梁照水赶紧起身，也不管七公子还让她跪着的事，直接跑出了书房。

陆管事拦住梁照水，“大人不让您出府。”

“我不出去，不出去。”梁照水返回，以她的武功，七公子现在根本关不住她，走不了正门，她就翻个墙吧，反正也熟门熟路的，不是第一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