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武见陈政与此人如此亲热,心中颇感意外。“吕大哥,没想到你竟和这位魏国使者如此熟识啊!”
陈政眼角落着泪,脸上却是欣喜万分。
“蒙老弟难道不认识信陵君吗?”
“信陵君?”蒙武心中一惊:“方才只是听闻有魏国使者经过函谷关去咸阳,怎会是信陵君呢?”
魏无忌大笑起来:“怎么就不能是我呢?有吕大哥在此作证,难道还能是假扮的不成?哈哈哈哈!只是这位小将军,过去经过函谷关时,只要拿出通关文碟便可放行,怎么今日来此,却要与关令一见呢?”
蒙武一抱拳:“既然吕大哥说了,那自不会有假。实不相瞒,只因秦赵两国即将重起兵戈,秦王有令,凡是从东面来的各国使者,定要仔细盘查。我也是王命在身,还请信陵君莫怪。”
魏无忌一摆手:“哪里,哪里!小将军把守如此险要的函谷关,自当小心谨慎,这也是职守所在。我此番去咸阳,一来也是身负王命,与你家范丞相见上一见,二来呢,听闻吕大哥离开邯郸去了咸阳,我们兄弟也好在秦国畅饮一番,不想在此偶遇吕大哥,真是机缘巧合。咦?怎么大哥的发髻不见了?脖子上还有伤痕呢?”
陈政听到这两个问题更是想哭,忍了又忍把后面的眼泪给按压了回去。
“无忌老弟,邯郸一别后,大哥我也是一言难尽呐!不说也罢,不说也罢!”
魏无忌看出陈政心中的苦楚,虽然很想知道其中的原委,可当着眼前这位秦国小将的面,也不好追问下去。“既然吕大哥不想说,那咱们就改日再说!对了,大哥不是早就离开邯郸了吗?怎么现在还在函谷关呢?”
陈政真是无奈,心想,这两个问题跟刚才那两个有啥区别呢?刚要开口,一时又不知从何说起,只是自顾低头叹了口气。
蒙武虽然也想知道这位吕大哥被绑在马车里的来龙去脉,可是看见陈政欲言又止的哀伤神情,也不忍刨根问底,向着两人爽朗一笑道:“既然吕大哥在这风雪之中遇到故交,那还回什么邯郸呢?今日恰逢我那婆娘给我生了儿子,正好,咱们三个好好庆祝一番,如何?”
魏无忌也是疑惑不解:“既然大哥要去咸阳,怎么又要中途折返呢?”
陈政连忙转移话题:“无忌老弟,忘了给你介绍,这位是蒙武将军。”
“蒙武?那蒙骜将军是?”魏无忌不禁用手一指蒙武。
“蒙骜正是家父。”
“哦!原来你是蒙骜将军的公子,怪不得听着有些齐国的口音呢!蒙骜将军一向可好?”
蒙武惊奇地看着魏无忌:“难道信陵君认得家父不成?”
魏无忌一笑:“我虽然与蒙骜将军素昧平生、从未谋面,可蒙将军的大名早已是如雷贯耳。蒙将军如今在秦国任了上卿,也是实至名归、才当大用啊!”
蒙武仿佛瞬间跟魏无忌拉近了距离,心里这个美!
看来这陌生人见面,要么夸人家爹有本事,要么夸人家孩子有能耐,三言两语过后,两个人中间的空气都能划根火柴点燃喽,老热乎了!可讽刺人、贬低人、伤害人的话可不能轻易说出口,不是当场翻脸就是从此绝交,没准儿将来让人家等着机会,弄你个家破人亡也说不定!
所谓“一言兴邦,一言丧邦。”人活在世上,什么学不会也要先学会说话,说对一句话能活,说错一句话能死。让你活的时候可以当场起死回生,而让你死的时候,却可能像癌细胞一样潜伏很长时间,在你毫无预感的时候突然发作,而且死得莫名其妙,断了气儿也不知死在了谁手里。会说话的人,到哪都是结善缘。不会说话的人,到哪都是作死的节奏。
“哈哈哈哈!我蒙武能遇到吕大哥和信陵君,今日又得了个儿子,真是老天眷顾。啥也别说了,开整!来人,准备酒肉,这大雪纷飞的日子,定要与两位哥哥喝个痛快!”蒙武兴致颇高的招呼着手下兵士。
陈政也是内心激动,一时忘了回邯郸的事儿了,既然他乡遇故知,那还不整、更待何时?!
“诶?我说蒙老弟,听说你这儿还藏着上百年的好酒,何不拿出来让信陵君品尝一番?”
一旁的黑眼圈儿早等着这句话了,摩拳擦掌走到蒙武跟前:“是啊是啊!品尝品尝!”
蒙武把眼一瞪:“肯定是你小子说出去的!本来我也打算招待恩人喝那窖藏的好酒,让你小子提前说出去,好像我不舍得似的,你说你该不该罚?”
那秦国大兵拿手往嘴上象征性地打了一下:“怪小的多嘴,可那好酒还得喝不是?”
蒙武从身上摸出把钥匙递了过去:“给,带上几个人,去取三大坛来。你小子别高兴的太早了,这三坛酒是我们三个一人一坛,没你们什么事儿啊!眼下关门已开,你们还要去好生职守,切莫放进哪国的奸细来,若是在这当口咸阳出了什么乱子,你们就下辈子再喝酒吧!”
陈政见那大兵一副痛苦的表情,也是于心不忍,连忙插话道:“蒙老弟,容我说一句,今日若不是他出手把我从马车里背出来,我又怎能跟两位喝酒呢?看在我的薄面上,不如多取一坛,也算是我聊表谢意,如何呢?”
“也好,看在吕大哥的面子上,便宜了你们。但要记住,不可喝酒误事,否则本将军严惩不贷!去,把三坛酒取到这里来,那一坛酒分给守关的将士们。不要想着糊弄本将军,那些酒还有多少,我可心中有数。”
那大兵应承一声,飞一般去了。
魏无忌在一旁竖起了大拇指:“蒙将军年纪轻轻,带兵却是张弛有度、宽严相济,果然有大将之风!来日可否考虑到魏国发展,魏国可正缺少像将军这样的人才呀!”
蒙武忙道:“不敢不敢!魏国有信陵君这样的当世大才,哪还用得着我呢?”
陈政斜眼看了一下魏无忌,心想,你挖墙脚真是不分时间地点,挖掘机开到哪就挖到哪啊!你这开挖掘机的技术在哪学的?
魏无忌发觉陈政的眼神不太对劲儿,也是呵呵一笑:“吕大哥见笑了啊!当今天下最缺的是啥知道不?人才!在这大争之世没有人才,还想延续国脉,那不是扯的嘛!”
“好吧!无忌老弟的见识果然与黎叔所见略同。可是这人才虽然遍布天下,也是往往埋没在沙子之中,甚至隐藏在闹市中无人问津啊!那句话怎么说的,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没准儿这世上有多少千里马正被当驴使唤呐!还不知有多少千里马累死在了磨盘旁边。若是没有识别人才的一双慧眼,身边只围着些阿谀奉承、口蜜腹剑的谄媚之人,哈哈,那些当国君的就等着把爱妃和孩子推到井里,然后抹脖子吧!”
“黎叔?”魏无忌一脸茫然:“此人是谁?没听说过。”
陈政真想说一句黎叔就是电影《天下无伯乐》里的葛大爷,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吧。
蒙武却疑惑不解地看着陈政:“吕大哥所说的把爱妃和孩子推到井里又自己抹脖子的国君,在我听来似有所指,还请大哥不吝赐教。”
陈政随口道:“那可数不胜数、不胜枚举了,写‘一江春水向东流’那个是谁来着,对,那个李煜可以算一个。”话一出口,崴了,这不是写作业又写串行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