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怎样的人生都是富有乐趣的,这种乐趣在于人生所存在的不可预见性。其实,上天才是最好的舞台编剧,人,每一时、每一刻都身处于或大或小的舞台,要么是独角戏,要么是两个人的对手戏,要么是生旦净末丑一起亮相的舞台剧场,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台上的人演得过瘾,台下的人看着热闹,台上台下都是有哭有笑、有悲有喜,一场戏还未落幕,另一场戏便已粉墨登场,一个小小的地球好不热闹。
如果上天设计的剧情总是被人猜到,那便是上天的失败,然而至今为止,上天仍保持着不败的记录,人世间所有的剧情都在悲剧和喜剧、励志剧和讽刺剧之间不断切换着、演进着。
假设所有的故事情节都是上天安排好的,成千上万年的演出下来,也不难发现在所有的剧情设计中隐藏着一些不易察觉的规律,志得意满的背后是黯然神伤,狂妄自大的背后是众叛亲离,人前显贵的背后是失魂落魄,尔虞我诈的背后是同归于尽,肆无忌惮的背后是万劫不复…
人,一定要活得谨小慎微,一个心思、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不能出错。那些在外部世界看来自由自在的人,其内心,无不是由自觉的经线和自律的纬线构成的内部世界。一个人内部世界的经纬线编织愈紧密,其在外部世界便愈潇洒和畅快,反之,则无时无处不在危险之中。
陈政的咸阳之行可谓有惊无险,其中的种种经历虽然让人心有余悸、不堪回望,但人生最大的财富便是“经历”二字,如果一个人没有起起伏伏、悲悲喜喜的经历,就算再有钱有地位,也只能是个憨头憨脑、被人愚弄的傻子罢了。
在看清别人的同时,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做人,并在不断的比较和碰撞中改进自己、锻打自己、提升自己,这便是“经历”的意义。
人生的尽头,除了万丈深渊和金山银山,还有一个世外桃源。人生的悲喜过后,一陋巷,一布衣,一箪食,一瓢饮,笑谈世事沉浮,笑看花开花落,也许,这便是人生的至高境界。
为了邯郸城的百姓,也为了回程途中能打听一下如姑娘的消息,陈政着实准备了一番。
在即将启程远赴楚国之际,陈政再次来到位于邯郸城郊的一处营地。
在陈政和乐乘的秘密筹划下,一个方圆十里的地方用夯土围了起来,里面除了一排排房子之外,便是各式各样的训练场地,一里开外都能听到里面传来的阵阵口令声和喊杀声。
营地的周围是空荡荡的丘陵地带,里面隐藏着星罗棋布的暗哨,别说是可疑之人,就连寻常百姓也根本无法靠近。
陈政的马车在营地门外停下,早有瞭望塔上的守卫挥舞红色的三角旗,向里面传递了信号。
乐乘打里面迎了出来,拉着陈政的手,不无得意地笑道:“吕老弟,你从西域带回的这些操练方法果然非比寻常,来来来,看看有什么不到之处,你可要多多指教才是。”
陈政往里一看,只见偌大的教练场上分布着不同的训练科目,虽然是人头攒动、人声鼎沸,却也是秩序井然、杂而不乱。
乐乘领着陈政依次看着,不时从陈政的眼神中观察着什么。
放眼望去,数不清的赵国兵士个个体格健硕、精神抖擞,有的在一对一的近身格斗,有的在泥泞的地面上用前胸和后背进行抗击打训练,有的在靶场上拉弓放箭,有的在狭窄的独木桥上快速通过,有的相互配合着翻跃两米多高的木板,有的在绳网上手脚并用地攀爬着,有的行走在高高悬起的两根绳索之间,有的在熊熊燃烧的火圈中连续翻滚,有的骑在马上用手中长戟刺挑着与人等高的稻草人…
走到一个土丘之上,乐乘指着下面不远处的奇特建筑,对陈政笑道:“吕老弟,你来得正好!你看,这跟你画得草图可是一模一样。”接着,朝身旁的兵士一挥手:“可以开始了。”
那兵士举起手中小旗,一队赵国兵士弯着腰、手持弓弩悄悄来到了建筑外围。
再看那建筑的格局,由夯土堆砌而成,上面露天,里面曲曲折折,好似迷宫一般。
一个赵国兵士走了进去,突然从墙头上闪出两块木板,上面分别画着赵国兵士和秦国兵士的头像。这个兵士也不含糊,抬手一箭便射中了秦国兵士画像的眉心处。
再往里走,那兵士正要通过一扇门,眼前闪出一个画着秦国兵士的木板,只一瞬间,那块木板便被一把利剑劈成了碎片。
后面的赵国兵士依次跟了进去,四面墙上猛然冒出了十数块木板,若仔细看,木板上的赵军和秦军头像掺杂在一起,唯一能分辨出来的特征是秦军的头像上都有一个不太明显的发髻。
“嗖嗖嗖…”
赵军特战小队的弩箭离弦而出,除了一支箭打在了一块画着赵军头像的木板上,其余全部命中秦军头像。
乐乘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兵士,那兵士朝下方喊道:“停!”接着便跑下了土丘。
特战小队鱼贯而出,站成了一排。
刚才躲在建筑后面手举木板的赵军兵士们趴在墙头上眉飞色舞地看着热闹。
“方才那一箭是谁射的?说!”
“……”
“哎呀?都装哑巴啦?今日当着乐将军和吕公子的面丢人现眼,还不敢承认啦?行!不敢认是吧?看你们一个个的熊样儿,都照着吕公子教的,做五百个俯…,俯…,俯什么撑来着?对!腹饿撑,今日便饿死你们这些吃饱了撑的。谁不做够五百个不准吃饭!”
赵军特战队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很不情愿地趴在地上做起了手臂健身动作。
陈政对乐乘笑道:“乐将军,他们刚刚开始照此方法操练,失误在所难免,我看这五百个俯卧撑还是免了吧!”
乐乘摆手道:“那可不行!照吕老弟说的,此种练法乃是教他们在暗夜偷袭、短兵相接之时能够出奇制胜,若是自己人打自己人,那还得了?!吕老弟,哥哥我带兵就是要说到做到,容不得半点儿含糊,今日多流汗,他日少流血,对付他们可不能像你这般心慈手软啊!”
接着,乐乘朝土丘下方吼道:“今晚趁着夜色继续练,谁再出错严惩不贷!”
走到弓箭靶场上,只见射击队员前方约五十米处立着一排木板,上面分别画着白起、王龁、王陵、司马梗的头像,那几个头像说素描不素描、说抽象不抽象,一个个都是面目狰狞、血盆大口,额头上都画着一颗小星星。
乐乘笑道:“吕老弟,若不是你一番描述,我等又岂能知道这几个人的真容,他日到了战场之上,定要他们有来无回!”
“你们画得也是夸张了点儿吧?!那脑门儿上的小星星是啥意思?”
“哈哈哈哈!”乐乘大笑着,对一旁兵士道:“拿弓箭来!”
乐乘接过一把弓箭,箭搭弦上,使足了气力将弓弦拉满,“嗖”的一声,再看那支箭已射在了白起头像的小星星上。
“这下吕老弟明白了吧?哈哈哈哈!”乐乘将弓扔回了兵士手中,看着前方画着白起头像的木板,目露寒光道:“待这厮送上门时,且看我教他命丧邯郸城下,也好为长平的弟兄们报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