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景阳快步奔向最大的那辆马车,确定里面空无一人后,径直跃上了孔穿的马车。
众人还没回过神来,只听马车里顿时传出“子…,子…,子…”的叫喊,接着便是一通鞭子的抽打声。
陈政急忙跑过去,在马车旁呼喊道:“老将军打错人了!还不快快住手?!”
鞭子声戛然而止。
景阳从马车里跳了出来,一脸疑惑看着陈政:“车内之人不是我那逆子又是何人?子…子…子,又是何意?”
“子不教、父之过。老将军如何不分青红皂白,便要鞭打子高公子呢?”
“子高公子?”景阳一愣。
孔穿所在的马车里这时断断续续传出虚弱的声音:“子…,子…,子曾经曰,曰过,三…,三军可夺,夺帅也,匹…,匹夫不,不可夺,夺,夺…”
里面的孔穿还没有“夺”完,景阳又转身奔向了子兰所在的马车。
陈政急忙阻拦道:“小公子与王叔已不知去向,老将军何必…”
已经跳上马车的景阳恶狠狠回过头来:“老夫就是要教训教训那个逆子!”接着掀开车厢的帘子往里一看,冷冷道:“好啊!你小子果然在这里。”然后便冲了进去。
众人一看如此情形,得!在这位景老将军眼中看来,即使是用排除法也能得出结论,车厢里被裹成粽子的子兰分明就是人家的逆子了。
“我让你再抢男霸女!”
“我让你再为非作歹!”
“我让你再仗势欺人!”
“我让你再到处说你是我老子!哦不对!说我老子是你!也不对!老子就当没有你这个逆子!”
在一阵阵鞭子声中,可怜那位子兰却没有发声的机会,只能用无声的沉默来代替心中的苦闷。
镜头摇到车厢内,打累了的景阳俯身将子兰口中的布条拔了出来,气喘吁吁道:“说!谁是谁老子?怎么还不对?说!你是我老子!咦?说!我不是你老子!”
身心备受摧残的子兰终于有机会破口大骂起来:“我是你老子!不对!你不配当我老子!也不对!你那个逆子已被老夫砍了脑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景阳听出子兰的声音,吓得身子摇晃了几下,扭头跳出马车,却见车外众人都在沉默中带着一丝笑意,更是觉得费然不解。
黄歇转身朝楚王带来的王宫侍卫们扫视了一下,那些侍卫甭管武力值如何,也甭管是通过什么门路划入的王宫编制,总之在领会领导意图方面还是有着一些似乎与生俱来的天赋,齐刷刷原地向后转后,踢着正步行走了至少五十米的距离,然后头也不回的立定在了那里。
“呵呵!”黄歇看着景阳一笑:“老将军即使是报仇心切,却也不可下手过重,还是给王叔留下一口气在才是。”
景阳看了看面无表情的熊完,顿时明白了什么,腮帮子和攥着马鞭的右手暴起了一道道青筋,一闪之间,再次钻进了车厢内。
在一阵阵惨叫声中,邹衍对陈政叹息道:“王叔在那个西域的所谓‘关塔那摩’的酷刑面前已是生不如死,想不到今日又要经受如此痛苦,真是造化弄人啊!”
魏无忌笑了笑:“吕大哥若不是执意将王叔层层包裹,或许今日便免了此番皮肉之苦。”
徐福颇以为然道:“信陵君何出此言?!如此这般又岂能怪罪吕公子?!若不将王,哦不,若不将子兰层层包裹,又如何避开外人耳目呢?!若不是春申君执意要将子兰带至此处教楚王验明正身,子兰又如何会遭此一劫呢?!”
“好好好,倒是我多言了!”魏无忌看着徐福笑了笑,却是毫不动气。
在场外裁判的默许下,景阳手中的鞭子在子兰身上频频得手,竟将子兰打得鬼哭狼嚎,怎一个惨字了得。最后还是熊完念起了几分旧情,示意黄歇制止了景阳的暴力行径。
一番惜惜话别后,双方颇有默契的挥手告别,熊完、黄歇和景阳先行返回了郢陈城中。
陈政对孔穿一番好言安慰,目送着这位子高公子的马车一扭一扭地驶向鲁国而去。
魏丑夫自藏身之处飘然而至,当看到子兰的情形也是惊诧不已,听得陈政的简短讲述后,嘴角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笑容。
陈政暗含伤感地向魏丑夫拱手道:“子兰就交给公子了。”
魏丑夫笑道:“大哥如何唤我公子,岂不是生分了?!”
“哦!那就拜托老弟了。”
“今后大哥有事只管交给老弟便是,大哥的事便是我的事,不可再言‘拜托’二字。”
一旁的魏无忌呵呵一笑道:“丑夫哥哥对吕大哥果真是情真意切。吕大哥有丑夫哥哥相助,确也是如虎添翼啊!”
“信陵君莫要取笑哥哥。哥哥我在咸阳只是一个闲散无用之人,听闻吕大哥才华出众、胆识过人,确是仰慕日久。所谓英雄相惜。我魏丑夫虽算不得什么英雄,能为吕大哥这样的世间英雄鞍前马后,有朝一日免去世人的轻视和取笑,哥哥心愿足矣!”
“丑夫哥哥此去汨罗江山高路远,一路小心才是。”
魏丑夫朝在场四人一拱手:“五月初五,汨罗江,诸位放心便是。告辞!”说完,招呼子兰那辆马车的车夫绕道城西方向而去。
待到城门外只剩下魏无忌那一辆豪华座驾时,陈政、魏无忌、邹衍和徐福四人相视间哑然一笑,相继登上了马车。
车上人没有想到的是,当这辆北去的马车走出约几里的路程时,又有两辆马车从郢陈城的北门悄然出现,一辆向北,一辆向西,马蹄间微微荡起一层飘散如烟的尘土,在微风的轻轻吹拂下,一瞬间,便又消失了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