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忌眼看徐福面前竟然是一个骷髅头,心中陡然一惊,慌忙打开自己面前的漆盒,果然,一个相同的恐怖画面赫然呈现。
“这…,这…”魏无忌不禁血往上涌、心跳加速起来,扭脸望着端坐在主座上的魏圉:“王兄这…,这是何意?”
“哈哈哈哈!”魏圉喵了一眼微闭双目、默不作声的邹衍,又看了看蹲在小鹿旁的陈政,得意道:“本王向来是以理服人。今日这位吕公子在本王面前妄说什么背道而驰,难道本王是一个残暴不仁之人吗?!诸位可知桌案上摆放的是何人的头颅?”
席间片刻安静过后,侍立在魏圉身旁的宦者令开口道:“这些头颅,乃是魏国杀人越货、十恶不赦的贼人,若不是我家魏王英明,此等人怕是还在外面逞凶作恶。”
魏圉将自己面前的漆盒打开,盯着里面的骷髅头,眼露凶光道:“诸位面前放着的,乃是为祸魏国多年的四大恶人。既然今日有人说残暴不仁便会背道而驰,那砍了此等人的脑袋,岂不是行天道、布仁义的善举?!哈哈哈哈!”
宦者令奉承道:“大王说得好!我家大王向来是善恶分明、嫉恶如仇,不然哪有魏国今日兵强马壮、百业繁荣的一番景象呢?!魏国能有大王,魏国霸业可期,魏国百姓有福啊!”
魏圉摆了摆手:“好了,好了,今日当着邹子先生的面,休要吹嘘本王。”接着伸手拿起面前的骷髅头,凝视片刻道:“本王面前这位,不但侍奉了先王数十年,本王年幼时,此人也是常伴左右。知道本王为何要杀了此人吗?”
客厅内一片安静…
突然,魏圉一掌拍在面前的桌案上,惊得魏无忌身子微微抖动了一下,陈政、邹衍倒是颇为平静,徐福眼神略带慌乱地看着魏圉道:“魏王因何杀了此人与我等有何相干?”
“问得好!”魏圉伸出右手一指徐福,接着将右手指向了魏无忌:“知道本王平生最恨什么人吗?本王最恨的就是欺瞒本王之人。本王扪心自问,自打先王将这千斤重担托付与本王,本王无论对谁都是坦诚相见、将心比心,不曾亏待过任何人。然而就是这个老东西,居然敢欺瞒本王,还在背地里说出本王的贤能不如信陵君的话来,此人的险恶用心何其阴险,何其歹毒!欺瞒本王本已是罪不容诛,挑拨本王与信陵君的兄弟之情,扰乱魏国的纲纪国法,纵然是先王在世,也决不容他,必将他碎尸万段!碎尸万段!”
魏圉气急之至,从腰间拔出佩剑,左手将骷髅头横着按在桌案上,右手举剑便跃跃欲试起来:“对欺瞒本王之人,此人便是下场!”紧接着一剑劈了下去,谁知这一下没有将骷髅头砍断,剑刃夹在了其中。
这位魏王双手握住剑柄,朝着桌案猛劈了几下,骷髅头顷刻间断开,那头盖骨的部分内侧朝上,倒在了桌案上。
魏圉将佩剑随手放在桌案上,拿起断开的头盖骨,向在场的宦者命令道:“本王今日用这鹿血招待贵客,尔等还愣着做甚?!”
一个宦者小心翼翼从魏圉手中接过那截头盖骨,宦者令朝门外喝令一声,几个王宫侍卫随即跨步走了进来。
那几个侍卫纷纷拔出佩剑,将邹衍等人桌案上的四个骷髅头砍为两截。接着,一个侍卫手持佩剑,走到了陈政近前,眼看就要割断小鹿的喉咙。
一直在安抚小鹿的陈政猛地站了起来,厉声道:“且慢!”
魏圉一愣,随即冷笑一声道:“这位吕公子不是号称自己是什么楚国名医嘛,既然是名医,自然知晓这鹿血的奇妙之处。”接着喝令在场的侍卫道:“还不快快与本王和邹子先生取来鹿血一用?!”
陈政笑着一拱手:“敢问魏王,如何知晓在下姓名呢?”
魏圉看了看魏无忌,又盯着陈政,眼睛里似乎要冒出火来:“今日看你是信陵君领入宫中,又是一身寒酸装扮,险些被你蒙骗。若不是宦者令耳聪目明,又怎能想到,你个贩贱卖贵的市井小民,竟敢在本王的宫中肆意妄为!”
站在魏圉身旁的宦者令冷笑道:“小子,你在宫中说的话可都一一传入了老夫的耳中。老夫也是奇怪,是什么人竟有如此天大的胆子,敢到我魏国王宫里胡作非为?!嘿嘿,老夫这一打听才知道,原来你小子就是那个号称富可敌国的吕…,哦对,吕不韦。”说到此处,宦者令眼角的余光扫了一下站在魏无忌身后的一个信陵君府的侍者,那侍者眼神躲闪着低下了头。
徐福挺身站立了起来,走到客厅中间向魏圉拱手道:“魏王,据我所知,吕公子与信陵君乃是至交,况且,我家尊师与吕公子也是忘年之交,若是吕公子有什么不是之处,还望魏王看在信陵君和我家尊师的面子上,不要为难吕公子才是。”
魏圉一笑:“这位小兄弟说得倒是轻巧。若是别的什么事情嘛,本王自然不会与此等人计较。可是…,此人确是胆大妄为、欺人太甚!今日若不是有邹子先生在场,本王早已将此人五马分尸!”越说越气愤的魏圉扭脸看向魏无忌:“信陵君,人是你领入宫中的,你说,此人当如何处置?”
“这…,这…”魏无忌涨红了脸,一时竟语塞起来。
一直默然无语的邹衍这时微微睁开双眼,朝魏圉拱手道:“魏王,方今天下正值多事之秋,魏国西有强秦之患,北有赵,南有楚,东有齐,乃四战之地也。眼下秦赵两国胜负难料,齐楚等国又各怀心事,他们隔岸观火也好,火中取栗也罢,魏国怕是难以置身事外、独善其身啊!如今魏王春秋鼎盛,身边又有信陵君倾力辅佐,他日定可成就魏国一番霸业。《周易》有言: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同心之言,其臭如兰。魏王与信陵君自当兄弟同心,断不可心生芥蒂,令他国有可乘之机啊!”
魏圉击掌道:“邹子先生所言正合本王心意!本王自幼受先王教诲,自当虚怀若谷、从谏如流。老子曾说:域中有四大,而王居其一焉。诸位说说,这世上之人谁不想当王吧?在世人眼中,我当这个王吧,看起来是威风八面、锦衣玉食,可谁又能体会其中的酸楚呢?!”接着用手一指陈政:“就拿今日来说,此人竟然敢到本王的宫中与本王的心上之人胡言乱语,本王吧,来此之前着实是踌躇了一番,还不是看在本王与信陵君手足之情的份上,教这个姓吕的在此席间充当座上之客?!”
宦者令朗声道:“大王英明!若是大王听我之言,早已将此人碎尸万段。”
陈政摆了下手,呵呵一笑道:“想不到魏王还能说出老子之言,你这个大王吧,我还真小看了你。”
宦者令厉声喝道:“大胆!你说谁是大王八?”
陈政轻笑道:“咦?方才是谁说域中有四大来着?哦对了,老子所说的域中有四大都是什么来着?诶~?是否是大王八、大乌龟、大甲鱼、大水鳖呢?而王居其一的话,那这个王不是大王八又会是哪一个呢?”
魏圉拿起面前桌案上的青铜剑,挥舞着吼道:“你…,你…,你好大…,大…,大…”
魏圉手持青铜剑从桌案后站了出来,刚要迈步走向陈政,却见躺在地上的小鹿此时竟然挣扎着站了起来,一阵隐隐的哀鸣之后,猛地向魏圉身上撞了过去。
现场一片大乱…
魏圉猝不及防地被小鹿撞翻在地上,身上沾染了一片血迹。只见这位魏王站起身后,挥剑向小鹿身上砍去,那小鹿蹦着跳着在客厅里一通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