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陈政一只脚被锁着,躲无可躲,逃无可逃,只得任由芒卯自由发挥着各种格斗动作。
一声声代表着疼痛和痛苦的惨叫响彻整个牢房,每当惨叫声游游荡荡飘过外面的牢房,那些幸灾乐祸的囚犯们都瞬间伸长了耳朵一动不动,就像在欣赏一曲动听的音乐一般,一张张脏兮兮的脸上浮现出愉悦的笑容和陶醉的表情。
在外面的一间牢房里,嫪毐仍旧四仰八叉躺在那里,一边享受着忠诚的手下们卖力的周身按摩,一边闭着眼睛聆听着悠扬起伏的旋律,仿佛在魏国大梁城中的这座监牢内,一边是天堂,一边是地狱,至于外面的那个世界,在近在咫尺和遥不可及的碰撞下,已经与这里毫无关系。
一个老态龙钟的囚犯在牢房看守的催促下,手里拎着一串钥匙,将每间牢房的便桶从一个个缠绕着锁链的栅栏小门内拖出来,那些污秽之物被倒进一个硕大的木桶,一阵阵“吱扭吱扭”的响声时断时续,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那声音中流露着冰冷,流露着麻木,流露着陌生。
也许,对于这里的每个人来讲,那声音都只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囚犯们没有察觉的是,同样是最熟悉的陌生人,有两个牢房看守从这一天起再也没有出现过。谁又会关心那些虽然平日里时常见到,可一旦消失就好像从未出现过的人呢?!
镜头快速推进,定格在陈政所在的牢房外,只见芒卯坐在那里已是汗流浃背,陈政蜷缩在地上忍受着周身的疼痛。
龙儿再次出现,一坛酒水也如约而至。
一个看守小心翼翼打开牢门,将一坛酒和盛满肉的漆盘放进牢房,又随即将门锁上。
龙儿将那看守唤到面前低声嘀咕了几句什么,又从袖子里掏出什么递到了看守手中。
那看守将接过来的东西揣进怀里,诺诺连声后,消失在了牢房外。
龙儿的脸上仍然罩着一层面纱,虽然看不到他此时的神情,可隐约从那层面纱里流露出一丝关切的气息。
芒卯冲到酒坛前,颤抖的双手捧起酒坛便痛饮起来,里面的酒被喝掉大半后,芒卯放下酒坛,抓起漆盘上的肉就塞进了嘴里。
“痛快!痛快!想不到老夫有生之年还能如此喝个痛快!哈哈哈哈!”芒卯一边吃着,头也不扭一下道:“教你家大人放心便是,老夫自会在此好生关照这个傻小…,哦不,关照这位公子。下次再来时多带一坛酒来才是!”
“敢问你家大人如何称呼,没准儿老夫…”当芒卯扭过头来时,却见牢房外已空无一人。
芒卯吃饱喝足,站起身来走到陈政近前,伸脚踢了陈政几下:“诶!我说,老夫可给你小子留着些吃喝,别他奶奶的病病歪歪的,学着老夫的样子,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待老夫睡上个把时辰,咱们爷们儿继续开练!”
“……”
见陈政没有回应,芒卯伸手将陈政拎了起来,甩手将陈政扔到了酒肉旁。
牢房内再次鼾声大作。
与其被折磨死也不能饿死!就算是死也要吃饱喝足了上路!
陈政忍着伤痛,索性坐在那里大口吃了起来,捧起酒坛一口气喝了个干净,喝得酒坛见底儿后甩手将酒坛扔到了牢房的墙壁上,“啪”的一声巨响,酒坛被摔了个七零八落。
“老家伙!剩这么点儿酒够谁喝的!”
芒卯的鼾声依然继续着…
陈政不知道的是,面朝墙壁躺在石板上的芒卯此时竟然睁开了眼睛,嘴角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
浑身上下的各处关节都在隐隐作痛的陈政躺在那里刚刚睡意朦胧,冷不丁被一只大手如起吊机般抓了起来,各种眼花缭乱的摔打动作再次上演,层层叠叠的声波在牢房的墙壁上震荡开来,打了几个回旋后,向外面的牢房传送了过去,与数不清的耳膜产生了悠扬的共振。
当龙儿带着酒肉再次出现,陈政早已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
第二天一早,芒卯仍躺在石板上鼾声大作,突然“啪”的一声巨响,一个空酒坛在芒卯头顶上方的墙壁上炸裂开来,零零碎碎的酒坛碎片掉落在芒卯头上。
芒卯猛地坐起身来,什么情况?!
“老家伙因何如此贪睡?来呀!”
芒卯一笑:“好小子,来就来!”
只见芒卯走到陈政近前,一闪之间抓住了陈政一条手臂,同时一只脚勾住陈政的脚踝,身子一转,陈政已被按倒在地,芒卯的一只膝盖压在了陈政的脖子上。
芒卯松开陈政,走到那堆人骨前,捡起一根人的腿骨,甩手扔到了刚刚起身的陈政手中。
“小子,来,你手中的骨头但凡能碰到老夫,今日的酒肉便全是你小子的。”
“这可是你说的!”陈政手里拿着那根腿骨,朝着芒卯一阵毫无章法的挥舞,芒卯时而后退,时而躲闪,即使陈政情急之下使出了背车刀的绝技,那根腿骨在陈政的身后由右手滑落到了左手,再经左手横空划出一道弧线,芒卯向后扭动了一下腰身,便已轻松化解。
陈政手持腿骨的左手刚要到达弧线的末端,还没来得及准备下一个攻击动作,芒卯如幽灵般闪身出现在陈政身后,弯腰抓住陈政的脚踝,用力之下,陈政已趴倒在地。芒卯就势扑到陈政身上,一只手按住陈政的头顶,另一只手抓住陈政的下巴,若再用力,陈政便要当场送命。
……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间与世隔绝的牢房里酒坛碎片堆起了一座小山,在一次次酒坛破碎声和一阵阵惨叫声中,陈政的抗击打能力与日俱增,吃喝的动作也由细嚼慢咽、温文尔雅变成了狼吞虎咽、大水漫灌。甚至于,夜半的鼾声也由个人独奏变成了夜莺双重小合唱。两个人的鼾声是此起彼伏、默契十足,颇有几分“妹妹我坐船头、哥哥在岸上走”的悠扬韵味。
令外面的囚犯们感到奇怪的是,那间人间地狱般的牢房里传出的惨叫声愈加稀薄,他们哪里知道,里面的那位吕公子已经在反复摔打下进入了双人对打的阶段。
陈政和芒卯由起初的无限制自由格斗,演变到每人拿着一根腿骨的剑术格斗,进而发展到每人拿着两根腿骨的双剑格斗模式,再而到达了芒卯蹲在石板上将一颗颗头骨扔向陈政,对面的陈政或出拳,或飞腿,将那些头骨逐个击得粉碎。这间牢房俨然成了精武门的私人教练场地。
直到有一天,龙儿再次如约而至。
陈政和芒卯也没多想,一人一坛正在喝得痛快,突然芒卯大叫一声“不好”!随即“啪”的一声巨响,将手中还有半坛酒的坛子摔得粉碎。
怎奈此时察觉为时已晚,陈政猛然感觉一阵头晕目眩,在微微的摇晃状态下,面前的芒卯恍惚中变成了一排重叠的影子,芒卯的身影忽而拉长,忽而缩小,忽而颠倒,忽而旋转。
迷离中,陈政的眼帘渐渐合在一起,整个人在一个恐怖未知的无尽黑暗中坠落着、坠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