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开!今日我却要亲眼看看,平原君究竟是死是活!”
兵士们一愣,敢这么说话的还是头一回遇到,此人什么来头?
“平原君正与廉颇将军商讨军国大事,任何人不得打扰。再敢喧哗…”
李牧急忙挡在中间劝解一番,那些兵士依旧面带鄙夷,说来说去六个字:谁也甭想进去。
置身场外的徐福撇嘴道:“这便是号称礼贤下士、门客三千,自誉名满天下的平原君,连大门都进不得,简直是徒有虚名!怕是真的死在府里了也未可知。”
“不得无礼!”邹衍正色道:“休得信口开河。”
由远及近传来“哒哒”的马蹄声,一个中年将军身披戎装,在府门一侧翻身下马。
几个兵士快步迎了过去,其中一个兵士将马的缰绳系在拴马桩上,一脸嬉笑道:“将军何以至此呢?”
那中年将军扬着头,对这些寻常兵士根本不屑一顾,一边大踏步走向府门,一边傲然道:“怎么,本将军来与不来、为何而来,还要与尔等通报一声不成?!”
“我等在将军面前算得了什么?!只是…,只是平原君有令,没有他老人家点头,谁也不能进去。将军可否容我等进去通报一声?”
“瞎了尔等的狗眼,也敢拦本将军!怎么?这平原君府,廉将军进得,本将军就进不得?闪开!”中年将军将手中马鞭一举,吓得兵士们急忙四下躲闪着。
正在这时,一旁不远处传来李牧的呼唤:“乐乘将军!”
乐乘一愣,转身凝视了片刻,竟大笑着走向陈政:“哎呀呀!吕老弟,你这胡子拉碴的,哥哥我险些认不出你。你这是…?”
陈政苦笑道:“我让他们闪开,人家都是凶神恶煞一般,将军说一声闪开,就将他们吓得抱头鼠窜。所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好,今日我等便借着将军的虎威,一起到平原君面前为民请命。如何?”
“为民请命?我可是听说,吕老弟从南边运回了许多粮食,那可真是解了邯郸城的燃眉之急。怎么?连老弟都进不得门去?岂有此理!”乐乘向兵士们呵斥道:“都是些不长眼的东西!连吕公子也敢拦在门外。待会儿见了平原君,定要狠狠责罚尔等!”
兵士们犹豫着看了看陈政身后的邹衍、徐福、李牧和巴清,以及那些蜀郡大汉。
乐乘大眼一瞪:“怎么?尔等即便是信不过这位吕公子,难道连本将军也信不过吗?”
“信得过,信得过!将军可是赵王他老人家身边的红人,我等哪能信不过。”
“明白就好!”
这个世上有数不清的门,大大小小,薄薄厚厚,宽宽窄窄,高高矮矮,有一点毫无疑问的是,不是所有让人进出的门可以让任何人进出,很多门,若仅仅是个人是进不去的。有的门,能不能进得去,要看你的身份和身价;有的门,进还是不进,要看你的骨气和操守。有的门,进去了,人就变成了狗;有的门,出来了,狗就变成了人。有的门,不进去,人还是个人;有的门,出不来,这个人怕是已没有了人的模样。有的狗,一辈子愿意在门里面当狗,当得怡然自得、自命不凡。有的人,一辈子愿意在门外面当人,即使被狗看不起,也活得逍遥自在、畅快洒脱。所以说,再值钱的狗它还是条狗。再不值钱的人,只要不贱卖自己的骨头,就还是个人。
乐乘领着陈政一行五人走进平原君府,蜀郡大汉们在巴清的示意下,留在门外等候。
穿过一道回廊,就远远听到了赵胜的声音:“再悔这一回,就这一回,绝对没有下一回,我将马撤回来,咱可说好了,撤回来可就不能吃了,我撤马,然后呢?教我想想先。”
接着,便传来一阵七嘴八舌的声音。
“方才我就说了嘛,不能跳马,应当将当头炮打过去,吃了他的车,就算炮被小卒子拱掉,一个炮换一个车,那也值了。”
“胡说!炮打过去是吃了车,对面的小卒子也拱了炮,可你眼瞎还是咋地,小卒子拱完炮,人家的炮不就打过来了。”
“你们两个说得都不对。应当将马朝这边打过去,接着再将他的军,然后将炮移到马后面,嘿嘿,平原君这一局岂不妥妥地赢了。”
“你这招马后炮在棋盘上挪来挪去的,你也不考虑考虑,这连续几步棋就你一个人连着走啊?这象棋是两个人下的,一人一次只许走一步,你当对面儿是死人呐?!孔子都说过,知之为知之,不懂别装懂,是知也。”
这时传来了廉颇的声音:“诶诶诶!说谁是死人呐?我说你们几个能不能不说话,这盘棋是平原君与老夫下的呢?还是你们几个?听你们在一旁叽叽喳喳、没完没了的,老夫的头疼病都快犯了。我可告诉你们几个,能教老夫犯头疼病的原本就白起一个人,你们几个若是也想掺和进来,可别怪老夫犯了病,割了尔等的舌头。”
陈政站在窗外听来听去,唉呀呵!这里可是挺惬意啊!眼下赵国都这般光景了,平原君还真是呼伦贝尔大草原,心可够大的。
乐乘在客厅外咳嗽一声,随即跨步走了进去,一脸笑意道:“平原君,你看谁来了!”
坐在主座上的赵胜伸长了脖子:“你看你来得真不是时候,刚想出一步好棋,你一进来,又忘了。”
背对客厅正门的廉颇坐在原地扭过脸来,盯着乐乘刚说出一句:“你小子怎么来了?”紧接着就看见了陈政等人,不由得腾身而起,击掌大笑道:“我就说嘛,吕老弟吉人自有天相,啥事儿也难不倒老弟。老弟一趟楚国之行去了这么久,哥哥我在邯郸城中喝酒都喝得甚是无趣。咦?老弟这脸上为何沧桑了许多呢?”
赵胜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趁着廉颇转身的一瞬间,从棋盘上拿掉了廉颇那边的一个“象”,又从廉颇那边的棋盘旁,将自己已被吃掉的一个“相”放了回来,整个动作快如闪电、一气呵成,没有一丝拖泥带水,堪称完美!
“哈哈哈哈!”赵胜起身大笑道:“吕老弟此番回到邯郸,如何不派人来我府上通报一声,我也好出城相迎,才不枉老弟为了赵国的多番周折啊!哦对了,老弟临走前说得那个医治马疾的办法可真是管用,这个办法可不能教楼昌他们知道了。赵王与我正筹划举办一场赛马大会,只等老弟回来为我等助威了。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