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明月天上挂,一辆马车夜中行。
邯郸城中一处偏僻的院落前,陈政被两个人从马车上抬了下来。
其中一人蹑手蹑脚来到院落门前,伸手在院门上拍打三下,又拍打一下,接着又是三下,片刻过后,院门从里面闪出一道缝隙,一个人贼头贼脑探出身来。
月光映照下,公孙龙脸上带着略显惨白的奸笑,看了看不远处网子里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陈政,随即招呼那两人:“你们两个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抬进去?!”
看着陈政被抬进了大门,公孙龙从怀里掏出一串铜钱,走到马车旁眼露凶光盯着车夫道:“还是老规矩,今日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哦对了,还有方才那两个老东西知。谁若是坏了规矩,可别怪老夫手下无情!”
公孙龙将铜钱扔到车夫手中,那车夫将铜钱拿在手上掂了掂,一笑道:“怎么少了两个?难道说,这也是先生的规矩?”
“呵呵!”公孙龙从身上摸出两个铜钱,一笑道:“老夫就喜欢跟你这样的精明之人打交道。”
车夫一愣:“这又是什么道理?”
“呵呵!因为你们这些精明之人不会做损人不利己的傻事儿,虽然你们对损不损人毫不在意,却对利不利己算计得比谁都清楚。哈哈哈哈!废话少说,拿了钱走人!”
车夫扬长而去,院门再次关闭。
陈政被放在院子当中,公孙龙兴奋地绕着陈政转了几圈儿,喜笑颜开道:“想不到你姓吕的今日会落到老夫手中。哈哈哈哈!”
那两人一起伸手道:“你要的人我们老哥俩给抓来了,那两个金饼子是不是…?”
“急什么?!”公孙龙一瞪眼:“咱可是说好的,只要活的,死的我可不要。”
其中一人道:“我们老哥俩自从跟了先生,虽是干过些偷鸡摸狗的营生,可也从未杀过人呐!我们的手上沾过鸡血狗血,可从不沾人血。实不相瞒,这小子被我们老哥俩抓住后,在这一路上没少吃了苦头。待会儿这小子醒过来,您老先生责骂几句,出出气就得了。毕竟这小子也是平原君的座上客,若是硬掰扯起来,日后先生见了平原君也不好说话不是?!”
“我呸我呸我呸呸呸!”公孙龙气得蹦了起来,叫骂道:“好你个鸡鸣,你个老小子会学几声鸡叫也就罢了,怎么,竟然敢在老子面前打起鸣来了。这些年若不是老子养活着你们两个,你们两个早饿死八回了!哦不对,是十八回!”
一旁那人道:“先生这么说可就不讲道理了,这些年究竟是谁养活谁,那可不能凭你一张嘴说,咱做人可要凭良心说话。”
“还有你!”公孙龙转身用手一指:“就你偷回来的那些个鸡,不是没腿儿就是没翅膀,要么就是没脖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两个背着我偷吃了多少!”
那人眼皮儿一翻:“先生从平原君那里偷回来的鸡,不也只剩下鸡架子和鸡屁股了嘛!还有脸说我们老哥俩偷吃。”
“好你个狗盗!你们两个也不想想,老子在平原君那里混口饭吃容易吗我?!三千多个门客,每个月只吃一次鸡,十个人分一只,每次吃鸡老子都冲在最前面,到如今几年了,鸡腿儿和鸡翅膀什么味儿老子都想不起来了。”公孙龙一边说着,眼眶里竟然涌出几滴泪水:“为了给你们抢回些鸡架子和鸡屁股,老子哪回不是被人抓得面目全非,哪回不是被人踹得鼻青脸肿!”
鸡鸣和狗盗也是一脸凄然,纷纷表示,鸡腿儿和鸡翅膀的味道也早已成为了他们脑海里遥远且不堪回味的记忆。
公孙龙迈步冲到鸡鸣和狗盗身前,抓住两人的衣服一通摇晃,一脸委屈道:“你们说,你们对得起老子吗?你们说!你们说呀!”
正摇晃着,从鸡鸣和狗盗身上接连掉出几个鸡腿儿和鸡爪子,现场局面一度极其尴尬。
鸡鸣一举手:“我们老哥俩这些年跟着先生也没少长学问,先生不是说鸡有三个爪子嘛!我们哥俩只是替先生吃了两个爪子,另外那个爪子每次都给先生留着呢!”
狗盗也举起一只手来:“是啊是啊,不光爪子有三个,鸡腿儿也是三个。我们两个算上先生,正好一人一个。”
公孙龙一边跺脚一边朝自己脸上狠狠扇了几下,双手下按长出了几口气后,捡起地上的鸡腿儿和鸡爪子塞进怀里,一指陈政,向两人命令道:“将这小子绑到树上去!”
两人将包裹着陈政的网子解开,狗盗从网子上卸下一根绳子,然后一起架着陈政向院内的一棵树走去。
一边走着,鸡鸣一边对陈政窃窃私语道:“小子,对不住了,先受点儿委屈。待会儿我们拿了那两个金饼子一准儿放了你。”
身后的公孙龙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叫嚷道:“你们两个嘀咕什么呐?”
鸡鸣扭脸朝公孙龙一笑:“没什么,呵呵,没什么。”
转眼间,陈政被绑在了树干上。
公孙龙从怀里掏出一个鸡爪子啃了两口,又手拿鸡爪子指着陈政:“给老子绑结实了。老子教你们两个瞧一瞧,谁让老子不痛快,老子就让谁一辈子不痛快。哈哈哈哈!”
绑好了陈政,两人回到公孙龙近前,鸡鸣一伸手:“先生,这小子抓也抓了,绑也绑了,那两个金饼子…”
公孙龙一口鸡爪子的指关节噎在了嗓子眼儿里,伸出另一只手在脖子上按压了半天才缓过气儿来,用拿着鸡爪子的右手指着陈政:“这,这,这小子有的是金,金饼子,有,有,有的是。不,不信,你,你们去找找看。”
狗盗却急了:“说好的抓来这小子给两个金饼子,先生也算是有学问的人,咱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