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将邹衍和徐福送到陈政在邯郸城中的豪宅,如约来到异人所在的府门前。
如今,异人住的地方自百八十米外就进入了戒备森严的状态,顺着围墙外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门口还设立了一个全天候值班的岗亭,由三两个赵国大兵和两三条狼狗负责值守,里面的电话可以直接打到赵国国防部的战略值班室。岗亭旁竖立了一块木牌,上写:闲杂人等禁止入内,大声喧哗格杀勿论。落款:平原君赵胜。
李牧上前一问才知,别说是吕不韦吕公子这么一个大活人了,近几日除了平原君赵胜亲自来此造访过一次以外,连一只蚂蚁都没有爬进去过,当然了,里面也别想飞出一只扑楞蛾子。随着异人的咸鱼大翻身,以及赵国对秦国大军的风声鹤唳,赵胜下令,邯郸城内除了赵王和他本人之外,只有吕不韦吕公子可以进出自便、畅行无阻,其余人等一概挡在门外。万一有人混进去谋害了异人公子,或者异人公子乔装改扮跑了,那赵国在关键时刻拿什么去要挟秦国呢?!所以,异人公子必须享受赵国的特级安保措施。
也就是战国没有擅长搞突袭或营救行动的武装直升机,不然赵胜非要在异人的住处周围部署十七八个雷达站和高炮连不可。
经过再三确认,吕大哥确实没有在此出现过。几个看门的大兵信誓旦旦地表示,他们也盼着早日看到吕公子的平安归来,也好象以往那样,从吕公子那里讨得些喝酒的外快。
李牧不由得有一种不祥预感,难道吕大哥在来此的路上遭遇了什么意外?
李牧沿途找到了赵胜的府门前,奈何赵胜跟着赵丹回宫后仍未回府,门外的大兵们更不知那位吕公子的下落何处。
没办法,李牧又风急火燎地回到异人府门外。面对一个个表情肃穆、无动于衷的大兵,李牧的一头冷汗渗了出来。
眼看着天色渐暗,有些乱了方寸的李牧思量之下,沿途在各家驿馆打听着巴清的去向,也好将那些蜀郡大汉们发动起来,在邯郸城的大街小巷到处贴满吕大哥的寻人启事。
找了几家驿馆,却是一无所获。
无奈之下,李牧敲开了廉颇的府门。
然而,此时的廉颇正在震天动地的鼾声如雷中昏昏睡去,凡尘俗世间只剩了一副烂醉如泥的身躯,魂魄已飘飘然云游天际,在星空浩渺的云端与南极仙翁猜拳行令、把酒言欢。
不得已,李牧只好求助于那位邹子先生。
古人的夜生活有明月和星空作伴,也许这就是许多古人的生活更具有浪漫的诗情画意,许多古人的心中更多了一种朴素情怀的原因所在。
邹衍和徐福正站在院落当中,对着繁星点点的夜空低声说着什么。
老仆人得知主人回到了城中,正张罗着整理陈政的寝室,备好了热水倒入木盆,也算是为主人接风洗尘。
荆锤在院落的一角苦练着剑法,只见他时而拔剑出鞘,双手持剑对着前方厉声道:“不许动,举起手来!”时而将青铜剑归鞘后再次拔出,向着前方恶狠狠道:“要钱要命?!”
当气喘吁吁、惊慌失措的李牧出现在邹衍面前时,没等李牧开口,邹衍笑呵呵指着天空道:“李老弟且看。”
李牧顺着邹衍所指的方向望去,群星璀璨的夜空中,七颗星辰排列出一个形似勺子的组合,北斗七星正闪烁着来自遥远星河的光芒。
一旁的徐福问道:“方才尊师夜观天象,却见紫薇星时隐时现,可是吕大哥有何不测乎?”
“紫薇星?”李牧一愣。
徐福伸手向北斗七星旁一指:“顺着天枢、天璇所指方位,便是紫薇帝星了。”
“哈哈哈哈!”邹衍笑道:“北斗七星者,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是也,是谓帝车,以主号令,建四时,均五行,移节度,定诸纪,皆系于斗。而紫薇星者,七星之主也,天下大势,皆出此星,乃斗数之主,谋略之主,政星之主也。”
李牧不解道:“这跟吕大哥有何关联?”
邹衍大笑道:“哈哈哈哈!天地造化、世事弄人。李老弟不必惊慌,吕公子命格不凡,自会吉人天相、逢凶化吉。”
“是啊!”徐福向李牧拱手道:“尊师常说,世间吉凶祸福相倚相生,看似变化无常,却暗含天地奥秘。人生百年,如白驹过隙,呱呱坠地之婴儿转眼间便已白发皓首,若要成就一世功名,不经诸多挫折磨砺,又岂能功成名就?!”
李牧听得云里雾里,不觉问道:“那,那吕大哥现在何处?”
荆锤不知何时凑了过来,呵呵一笑道:“你看你还问!人家不是说了嘛,吉能变凶,凶能变吉,祸能变福,福能变祸。若教我说,这世上的好事儿都是坏事儿变来的,坏事儿都是好事儿引来的,不倒几回霉运,哪知道谁真谁假、谁好谁坏;不发几笔横财人前显摆,哪会招怨招恨,引来恶人身首异处、家破人亡。越倒霉的时候没准儿后面越有好事儿等着,越有钱有本事的越不能让人看出来。你们看我是否就是这样的人?”
邹衍手捻胡须点头道:“孺子可教也。”
徐福见李牧仍是一脸茫然,继续宽慰道:“尊师从无戏言,李大哥放宽心便是。也许明日一早便可一见分晓。”
……
夜深人静,李牧在院中时而仰望星空,时而低头叹息,真是愁绪纷乱、满怀惆怅。
老仆人坐在地上,一只手托着下巴,远望着夜空的北斗七星,呆呆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突然,一道流星划过…
“快看!”老仆人猛然伸手向上指着。
李牧陡然一惊,仰面远望之时,已不见了流星的踪迹,唯有亘古不变的漫天星辰,了无声息地看着这小小人间的爱恨情仇、悲欢离合。
不觉间,一颗星光自东方升起,犹如舞台上打开的耀眼光亮,无数星辰掩映在了观众席中,下一场的演员们又将纷纷亮相、粉墨登场。
李牧再次来到异人的府门外。
赵国大兵们都还在手握长戟、保持站姿的睡梦之中,几条趴在地上的狼狗警觉地竖起了耳朵,先是龇开獠牙发出“呜呜”的声音,继而站立起来,朝着李牧来的方向“汪汪”狂吠着。
大兵们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揉动着惺忪的睡眼,这是谁一大清早就搅了人家的好梦?!
把守岗亭的大兵制止住狼狗的狂吠,其中一个向李牧招呼道:“我看你也别在此等那位吕公子了,我们弟兄敢跟你打赌,昨晚吕公子肯定是去了城中潇洒快活、美女扎堆儿的地方,而且还都是百里挑一的楚国美女。敢不敢赌?”
“哦~?何以见得?”
“何以见得?这还用问吗?吕公子刚刚去了趟楚国,肯定是对楚国美女恋恋不舍、流连忘返。如今这邯郸城中谁不知道那个楚国美女扎堆儿的地方,在那个地方别说待一晚了,就是待上一辈子也没有哪个男人愿意出来的。”
“看来你们也去过那个地方?”
“我们?算了吧!就那种挥金如土的地方,我们是一辈子也甭想进去。诶?我说这位兄弟,你倒是赌是不赌,咱就赌一个金饼子,如何?吕公子昨晚若不是去了那里快活,我们…”
那大兵正说着,李牧远远看见陈政骑在一匹马上,没精打采的朝这边而来。
“留着你们那一个金饼子吧!”李牧说完,快步向陈政迎了过去。
大兵扭脸一看,哎呦!那不是吕公子嘛!
“都站好了、站好了!”那大兵对大门两侧吆喝着:“都给老子精神着点儿。吕公子可是咱们赵国的贵人,若是没有吕公子就没有异人公子的今日,没有异人公子的今日就没有我等这么好的差事,不然等秦军打过来,咱们弟兄都得到城外跟秦军拼个你死我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