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生命里看到的、听到的、遇到的,太多的东西需要抽丝剥茧,需要去伪存真,需要冷静思考,需要审慎对待,否则,你就永远看不到天外的那片天空,永远遇不到人外的那些人。
所有看到的、听到的、遇到的,无论真假,无论好坏,无论怎样,都是助益你迈向天外那片天空的天梯,都是帮助你分辨真假、区分好坏,将你不断推出茫茫人海,与相同层次的人相互识别,与更高层次的人风云际会的人生导师。
世上所有真相都隐藏于假象当中。如果每件事情的真相都清清楚楚摆在面前,那这个世界该是多么冷酷无情。如果每个人的真相都明明白白摆在眼前,那这个人间该是多么冰冷乏味。
越是名牌豪车、张扬炫富的人,距离倾家荡产、负债累累越是仅隔一步之遥。越是朴实无华、低调内敛的人,越是福报绵长、来日可期,即使遭遇绕不过去的坎坷、经历度日如年的煎熬、承受荆棘满身的磨难,只需心存善念、久久为功,上天,终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人的眼睛虽然长在最上面,而且有主眼和副眼的双重保证,但是在一个颠倒迷离的世界里,即使真相就在眼前,可是瞳孔中飘动的可能都是与之相反的幻象或假象。人们羡慕的挥金如土,转瞬间便会身家散尽、破败凋零。人们鄙夷的寒酸落魄,一朝间便会破茧成蝶、飞龙在天。
当被人重视的人失去了价值,转眼间面对的便是冰冷的漠视和嘲讽。当被人轻视的人拥有了价值,转眼间面对的便是热情的仰视和恭维。
如果用最邪恶、最善变、最凶险以及凡此种种之最形容一件东西的话,那么,这个世上没有比“人心”更能拔得头筹、独占鳌头的东西了。
天地之间悬着一把无形的尺子,人心当中也有一把无形的尺子,两把尺子的刻度对应并一致起来,作为一个穿梭世间的人来说,才可能无限接近天人合一的境界和高度,才可能保持平稳、平衡、平静、平安、平坦的生命状态,保持从心所欲不逾矩的完整形态。人心的尺子若是长了,就会急功冒进、贪得无厌、狂放不羁、肆无忌惮,待到水满而溢、月盈而亏、利令智昏、恶贯满盈的时候,就会被拦腰斩断,从此零落成泥、万劫不复。人心的尺子若是短了,就会茫然失措、进退失据、患得患失、喜怒无常,待到跌落谷底、辗转反侧、痛定思痛、幡然醒悟的时候,就会被点点拉长,从此谨言慎行、渐入正轨。
……
齐国剑客们已看出老者的深藏不露、非同寻常,可是爷们儿们毕竟在齐国骄纵跋扈惯了,也就是吃多少烂西瓜也不给钱的那种,况且真正会欺负人的人都是眼光独到、目光伶俐、靶向精准、看人下菜碟,凭着爷们儿们在齐国王宫外屡试不爽的经验,眼前这个面带慈祥的糟老头子,想必也是那种不会主动伤害、不将其逼到绝路就不会反伤害的那种人,对于这种有原则、有操守、有底线的人,大可在其面前活蹦乱跳、张牙舞爪、口无遮拦、满口喷粪,只要把欺负人的度拿捏得死死的,主动权就在自己手上,大不了见势不妙掉头就跑,或者如捣蒜般磕头求饶。
殊不知,伤害了别人,迟早是要还的。在不期而至的反伤害的事情上,对方可能是人,也可能是幻化成各种元素和形态的天道轮回。
陈政挥手制止住剑客们的沸沸聒噪,向那老者拱手道:“夫人,呃~,咋这么别扭呢?!前辈,方才我等多有冒犯,还望您老大人大量、多多包涵。”
“哈哈哈哈!”老者大笑道:“我教小徒唤我夫人,无非是图个清静、乐得自在罢了。哈哈哈哈!老夫姓徐名夫人,谈不上是什么前辈,不过是靠着些个手艺糊口度日的寻常百姓而已。”
“哦~!”陈政心中一惊:“原来前辈就是徐夫人!”
“老夫与公子素昧平生、从未谋面,公子如何听得老夫的姓名?”
“夫人,哦不,前辈乃闻名天下的铸剑名家,徐夫人匕首更是载入史册、留名青史。在下姓吕名不韦,今日能与前辈在此偶遇,真乃三生有幸啊!”
“吕不韦?”徐夫人一愣:“听闻公子富有千金、富可敌国,如何今日来到我这小铺之中?哦对了,公子明明是卫国人,方才如何自称赵国人呢?”
站在陈政身后一剑客用手中的火钳指着徐夫人:“少扯没用的!不管你是男人还是夫人,也不管我等是赵国人还是哪国人,你是卖剑的,我等是买剑的,有卖就有买,有买就有卖,今日你这铺子里的剑是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痛快儿的,别耽误爷们儿们的大事。”
旁边另一剑客附和道:“老东西,就你这铺子里的剑说断就断,俺们爷们儿买你的剑是看得起你,别不识抬举!当心一把火烧了你的铺子。”
“呵呵!”徐夫人伸出右手向上一指,冷笑道:“这世上除了王法,还有天道。只可惜似尔等这般凡俗之人,穷其一生也无非是在非常道上浑浑耗耗、跌来撞去,至死与常道无缘。哈哈哈哈!就算王法惩治不了尔等,在天道面前,尔等不过是这世间成全他人的夏虫之人罢了。”
“好你个老东西,竟敢将俺们说成什么下等的虫子!”
“什么下虫上虫的,将这个老东西扔进炉子里再说!”
“少跟他啰嗦!砍他!”
“吕公子,闪开!”
仗着人多势众的齐国剑客们手举青铜剑冲向徐夫人…
站在徐夫人身前的陈政一个疾如闪电的动作,一片电光火石间,陈政手中的干将莫邪与剑客们的手中剑在半空中相遇,剑客们仰面退了回去,再看他们的手中剑却是毫发无伤。
怎么会这样?陈政看了看手中的干将莫邪,一时愣在原地。
徐夫人走到陈政面前,含笑拱手道:“想不到,欧冶子所铸之雌雄双剑,如今竟然在吕公子手上。机缘造化,真是教人不胜感慨啊!”
陈政将双剑的剑柄握于左手,剑尖儿向下,躬身施礼道:“所谓厚德载物。如此世间神器握于我手,每每想来,总是惶恐之至。”
“哈哈哈哈!公子能有这份心,自当是福报可期之人。比起那些腰缠万贯、挥霍无度、为富不仁、大祸将至之人,远胜百倍而有余也。”
徐夫人身后的齐国剑客们彼此间眉来眼去、心领神会,十几把青铜剑裹挟着一股犀利的剑气,向着徐夫人的后背席卷而来…
“夫人当心!”两个少年惊呼道。
就在剑气已经先期而至,剑尖儿看似胜卷在握的霎那间,徐夫人一个转身的同时,又是一道寒光闪过,铺子里接连响起“当啷、当啷”的声音,十几把青铜剑齐刷刷断为了两截。
齐国剑客们右手向前握着断剑,凝固如雕塑一般。
两个少年无比心疼地捡起地上的断剑,眼角流淌出惋惜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