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天旋地转、晕头转向的“乞丐”们不得不相信并且确信了后胜的齐国国舅身份。幸亏在第一时间蒙住了这位齐国的舅舅的眼睛,不然远赴齐国的潜伏侦查计划就要凶多吉少了。
突然,田建和后胜头顶上方的树冠摇晃了两下,随着“啊”的一声,一人捂着耳朵从树上掉了下来。
那人爬起身来,一手抓住后胜的脖领子,一手照着齐国舅舅的脸上就是一通左右开弓,直到将后胜眼睛上的布条打得脱落在地,这才指示身后一个“乞丐”,将田建的嘴塞了个严严实实。
整个世界安静了…
田建虽然是被蒙着眼、塞着嘴,可人家毕竟是一出生就在名利场中泡大的小人参,凭着敏锐的听觉和嗅觉,刚才从上面掉下来的肯定不是天蓬哥哥,而是这些叫花子们的带头大哥。所以,真正敏锐的听觉是没有声音也能听出听觉之外的声音,真正敏锐的嗅觉是没有气味也能嗅出嗅觉之外的气味,只要多用心,神奇无处不在。
一个“乞丐”用双手堵住了田建的耳朵,其他“乞丐”跟着带头大哥走到了十几米开外。
“乐将军,怪不得要我们弟兄在这儿关门打狗,其中一个竟是齐国的舅舅,那咱们岂不是抓住了一条大鱼?!”
“对!这条大鱼,哦不,这个舅舅,也不对,这个齐国的舅舅肯定是来邯郸刺探咱们赵国的虚实的。咱们弟兄打探齐国的情报还知道装扮成要饭的,这个舅舅,哦不,这个什么国舅倒不客气,就这么大摇大摆、来来回回的,身边还带个小跟班儿,他当自己走城门儿呢?!要不,咱们将这个舅舅,呃~,这个不长眼的家伙交给大王?或者拿他跟齐国那边换点儿粮食?!”
在树上躲藏多时,被田建的咒语给念下来的乐乘厉声喝道:“你舅舅的!交给大王?那不是给大王出难题吗?!整不好齐国那边儿打过来,秦王就得亲自来邯郸给你加官晋爵。换粮食?咱赵国是缺粮,可赵国人不缺骨气!”
“那…,将军说该怎么办?”
“对对对!我们都听将军的。”
众“乞丐”围拢在乐乘近前,里面神神秘秘、嘀嘀咕咕,不知面授了些什么机宜。
这边树下,后胜的眼皮儿间露出了一道微小的缝隙,两个耳朵轻轻地动了几下。
在另一边,乐乘探头向树下张望了片刻,田建的眼睛、耳朵和嘴都暂时失去了功能,一旁的后胜依然处于昏迷的姿态和状态当中。
乐乘挥手之间,“乞丐”们已耳提面命的领受了接下来的任务,向树下走了回去。
随着一声清脆的口哨,一匹战马从不远处的一个低洼处扭动身躯站了起来,一阵风般来到乐乘身旁。乐乘脚踩马镫、翻身上马,缰绳抖动之间,马蹄扬起的尘土向着邯郸城延展而去…
一个疑团笼罩在田建的脑海当中,这些乞丐的真实身份非常值得怀疑,难道背后隐藏着什么阴谋?他们说了什么悄悄话呢?真是匪夷所思!
仍在假装昏迷的后胜的脑子里更是五味杂陈,怎么这个自己从小看着长大,表面上懵懵懂懂、嘻嘻哈哈的小外甥,对自己在齐国境内的所作所为那么如数家珍、娓娓道来呢?难道是亲姐姐或者亲外甥在自己的身边安插了眼线?自家后院儿的地下室里有秘密情报站?刚才那个乐将军以及这些乞丐具有明显的赵国官方背景,而且他们的背后还有一双看不见的手。真是细思极恐!
田建的耳朵解放了,后胜的眼睛再次被蒙上。或许是为了拉近彼此之间的身份差距和感情距离,十几个污衣派的代表对两个净衣派的弟子下了手,在接连的撕扯声中,田建和后胜里里外外的衣服被撕得七零八落、扯得面目全非,一跃成为战国歇斯底里派时装大师的经典作品。
当天晚上,一场篝火晚会隆重开启…
一辆马车的“马”和“车”经历了一场“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的生离死别,也就是一部分被劈成了柴,一部分被烤成了肉。
浩瀚星河、璀璨星光,夜色如此绚烂迷人,如此令人陶醉其中。更忘却人间无数!
“乞丐”们围坐在篝火周围,欢声笑语、大快朵颐,满天繁星一闪一闪,注视着注视了无数遍的人间烟火,倾听着倾听了无数遍的人间夜话。
田建和后胜仍被绑在树上、蒙住双眼,如此孤独无助、饥肠辘辘的切身体验,也许是他们曾经在琼楼玉宇中偶尔畅想的另一种人生经历。
眼不见为净,且心不烦。
很多事,不看总比看着好。然而“不看”又分很多种,有的维度超拔看不见,有的不屑于看,有的不想看,有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看,有的想看却没有机会看,有的明明就在眼前却熟视无睹的看不见,有的不用眼睛的用心在看。
《周易》有辞:舍尔灵龟,观我朵颐,凶。
天覆地载。君子,自强不息方能厚德载物。
人,行走于世间,不仅要活得精彩,活得有价值,还要活得有尊严。天生我材,每个人都有与生俱来的潜质,每个人都有天地赋予的灵气。那些舍弃尊严、迷失自我,不依靠自己的努力和付出就想从别人那里巧取豪夺、不劳而获的人,即使一时之间名利双收,一时之间沾沾自喜,一时之间不可一世,不过是掏空了自己的福报,给自己埋下了不可预期的祸端、种下了朝夕将至的凶险而已。小算盘噼啪作响,机关算尽太聪明,到头来,不过是他人闲谈笑语中的卿卿性命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