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送礼,就更可笑了,长安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每每往公主府送礼的人能从长安城头排到长安城尾,便是与公主关系十分亲近的高门小姐,公主也从未收过任何东西,她沈轻轻又算个什么东西?
他笑得格外疏离,“三姑娘来的真是不巧,我家公主并未在府中。”
沈轻轻知晓话中婉拒的意思,倒也不气,只顺着话将早已备好的妆盒双手奉上道:“既如此,烦请郭管家将此物交于公主。”
郭平眼底不耐更甚,这人当真鲁莽粗俗,这般明显的拒绝都听不出,他抿唇,正欲直言。
沈轻轻又道:“郭管家身为公主府管家,身份地位自是与旁人不同,想来很多事便是越过长宁公主也无妨。”
这话就可就意味深长了,往浅了便如字面意思,可若往深了说那便是一顶越俎代庖的罪名。
郭平可担待不起,脸色立时转冷,阴沉的都能滴得下水来,“你……”话又被沈轻轻打断,“郭管家息怒,我向来口无遮掩,”她轻轻拍了下嘴巴,轻道:“实在该打。”
郭平简直要被气笑了,只恨不得给方才在心底说过这女人鲁莽粗俗的自己一耳光,这女人分明是个小人精,打一巴掌给一颗甜枣运用得简直恰到好处,饶是见惯人心的他也只得咽下这口恶气,还得给这厮做一回跑腿的。
“既如此,三姑娘稍等。”便是公主见过又如何,定是让他直接扔出去,届时他便新仇旧恨一起报,将她羞辱得无地自容。
公主府内青柠苑内,长宁公主正斜卧樱花树下的长塌上,手执各国服饰描绘图细细点看,许是看到精致新颖处,不由得眉眼微挑,眼睛亮了一瞬。
听闻有人拜访,眼睛未曾从描绘图上挪开半分,只随意摆了摆手,命管家将那人打发了去。
郭管家抱着要落沈轻轻面子的想法将沈轻轻的话尽数重复了遍,待看到公主脸上因被打扰而浮现显而易见的不耐烦,方才将那妆盒置于桌上,恭敬道:“这便是沈家姑娘送来的礼物。”
长宁公主眼底怒意几乎快要溢出来了,语气也沉得快要滴下水来:“哪里来的混账东西,不知道本公主向来不收任何礼吗?”
郭管家很乐意火上浇油,“我已经再三告知了,可沈家姑娘赖着不走,非要公主您瞧一眼。”旁人不知,跟随长宁多年的郭平却是异常清楚,长宁公主在外温润可人善解人意且高风亮节,可若是触到逆鳞,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
长宁公主放下描绘图,望过来时虽是在笑,却未达眼底,“也罢,拿过来让本公主瞧瞧。”若不是什么好东西,就别怪本公主不客气。
郭管家听出话中深意,连忙打开妆盒,垂着头双手奉上,唇角划过一丝显而易见的笑意,自他掌管长宁公主府后,多少人巴结奉承,她沈轻轻不过一介下堂妻,居然也敢威胁他,等着吧,公主定不会轻饶她,下一秒,公主定会下令惩罚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账东西。
少顷,惩罚命令未下,取而代之的是略微粗重的喘气声,夹杂着丝丝抽泣声,像是被什么东西所吓倒似的。
郭平立时抬头,长宁公主双手捧着一袭堪堪曳地的水袖百褶凤尾裙,因兴奋而微微睁大的眼睛里的喜欢几乎快要溢出来了,他几乎有五六年未在公主眼底见到这么显而易见的喜欢了,上一次还是陛下赐她府邸,允她出府自住的时候。
那一瞬间,郭平便知道沈轻轻为何那般有底气,也知道今日她非但不会受惩罚,反倒可能还会得些赏赐,这般想着,又有些后怕,若今日他未通报,日后这衣衫流落她人,待长宁公主知晓后,只怕受罚的便就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