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时候,龙门未开,吕梁未发,黄河一发大水,便因受阻逆流而上,泛滥成灾,夏伯禹以疏导之法加以治理,渐收成效。
(伯:爵位;夏:大禹封地,夏后氏部落所在地,即后来的夏国,地处今河南省。)
一年,他率众来到中原以北一片汪洋之地,当地人称之为“定阳湖”,那湖水长年侵袭住地,民众不得已都迁往高处居住,荒山秃岭难于种植饲养,兼有毒蛇猛兽侵害,生计极其艰苦。
(龙门:山西龙门山,传说鲤鱼跳龙门之处。
吕梁:山西吕梁山。)
疲惫无助的人们早已不抱重回故地的奢望,关于这位远道而来的治水头领,倒是生出众多将信将疑的传言。
在四围着定阳湖的连绵山脉中,有座名为“狐歧山”的山头,山腰上驻扎着三两个稀稀拉拉的村落。
这天,接近晚午,村民们劳作已毕,简单吃用过后,纷纷聚往村口歇凉。
村口朝天柳的树荫下,放着一具敛口圆唇的陶釜灶,一位须发花白的老人正弯腰侧头,往灶中缓缓地加添柴火,不一会儿的功夫,釜上便冒出了濛濛水汽,老人依次把手边的柳叶、车前、苦荠等叶菜加入其中,待汤汁涌动,他加上盖子,悠闲地转过身,与渐渐聚拢来的乡亲们聊起天来。
有个妇人趋身过来,闻了闻,及时提醒他:“郭太公,您羹里又忘了放醯酱啦!”
(醯酱:旧时的调味料。)
郭太公侧身拍掉手上粘着的细碎叶子,说道:“对,没放,你待会儿尝尝,这么煮出来的羹汤,才有一番自然的甘味。”
妇人照旧是不置信地摇头,“太淡了,小哀呢?亏得他天天跟你这么吃。”
郭太公笑着指指树上,果然,有个十来岁的孩子,瘦猴似地,正跨坐在大树叉上晃荡。时值初春,树叉上新冒出一团团毛茸茸的嫩叶,自下看上去,娃子就像骑在一丛浅绿色的云朵上。
“婶婶,我给阿翁捋叶子呢!”小哀起劲儿地挥舞着手里的枝条。
(阿翁:对祖父的称呼。)
“好孩子,小心点,一会儿下来,到婶婶家吃腌好的毛豆去!”
“好嘞!”孩子开心地应着。
这时,人群里有个青衣后生站起来,清了清嗓门,对树下乡亲们说道:“大伙听说了吗,大禹头领就快到咱们这儿啦,前两天大雨,船窟村寨子里的人还看到他带着人涉水往返哩。”
“船窟村”与狐岐山相邻,由于该处湖岸山凹,形似洞窟可避风袭,多年来,作为定阳湖畔往来船只停泊歇脚、立桩系舟的所在,故名“船窟”。
“什么,冒着雨在激流中涉险啊,他那是要做什么?”
“看水的变化走势呗!”
“雨势滂沱,他们怎么晓得哪个是禹?”
“据传他身执耒锸,身形伟岸,总是打头一个,一眼就能认出来,眼下,大禹首领还有治水船队停靠在船窟村呢!”青衣后生振振有词,两道剑眉不自觉挑得老高。
郭太公听了半晌,捻动着颊下长须,也开口了:“想当年,崇伯鲧为治水患,从天帝处偷来了息壤,可惜功败垂成,这也有些年头了。”
(崇:夏禹之父鲧所封之地,在今河南嵩山周边。)
“阿翁,息壤是啥?”骑坐在树上的小哀听得兴起,探头下来,“给我说说呗!”
“息壤呀”,老人喃喃说着,“据说,是当年女娲娘娘用芦草炼化成的神土,能够自行生长至于无穷,鲧用它来堵塞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