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霄颔首,稍加整饬衣襟,也跟着少姝他们迎上前去。
人群渐近了,猛然有位身着杏色衫裙的少女抢步而出,一把搂住少姝双肩欢叫不停,盛情突至,引发众人骇笑,少姝大眼中有些微濡湿,她双手松下来,叫声“嫆妹妹”,只见那少嫆粉扑扑的小脸上笑逐颜开,声音清脆宛如黄莺初啭:“姝姐,没想到我们会上来吧?”
只听少猷同时朗声笑道:“霄叔,好久不见!”
思霄笑答:“福地自有福人来,今日山间风清气爽,果然便有贵客至。”
“瞧她,平时装的沉郁寡言,哼都懒怠哼一声的,一上山怎么就原形毕露了。”说话的人,是贯以闺秀行止自诩的少妍,她盯着抱成团儿的少姝两人,嘀咕完了,撮起樱红小嘴,毫不避忌地露出不屑神色。
长姐少婵正摇头阻止,偏少嫆听到了,跳过去,忽然提起少妍绛红长裙的边角:“你才少装呢,是谁在半路上弃了肩舆,抢着跟我们爬山来着?”
少姝低头,见少妍脚上的织纹锦履上污迹斑斑,抿嘴一笑,看样子确实是走过山路来的,还真难为她了。少妍颊上顿时绯红,打掉少嫆的手,跟着愤然斥道:“成何体统!”
少姝莞尔,看来姐妹们虽年纪渐长,打闹逗趣倒是与旧时无异,想起离上次相聚也有个多月之久,乍见之下,照样是自然稔熟,仿佛不曾分别过。
少婵拉住少嫆少妍两人的衣袖,笑盈盈提醒道:“还不快向霄叔行礼。”
因思霄也曾到郭看诊过几回,又是少姝的亲舅,故大家彼此也算熟识。三位少女忙敛衽,少嫆这时又怯懦起来,不好意思地缩在家姐身后,思霄只道好说,请小姐们少礼。
“小亲亲,到姐姐这儿来,少姝,这是鹿没错吧?”少女们都注意到了静驻尹信身边的骐骐,纷纷围上去,尹信则拉住,一一招架她们连珠炮似的问题。
还是让细心的少嫆注意到了:“鹿鸣呦呦,你怎么一声不吭啊?”
“骐骐从小如此,不言不语,妈妈说她并不是残疾,也说不清怎么回事。”
“这小鹿也奇特,大概是懒待说话。”少婵笑道。
这话引得少猷过来,定睛看了两眼,不想骐骐也来回望打量他,不禁笑道:“不言之鹿,跟随我们家的人倒是合适。”
少猷将少姝叫至身旁,看到她手里的小药锄,问道:“妹妹采药来着?只因今晨到的早,也不敢打扰婶婶休息,我就先带他们游山来了。”
“猷哥哪里只是来游玩的,这回带了这么多‘学生’来,又想要搬到哪里授业呢?”少姝深知兄长讲学的喜好习惯,哪里能瞒过她。
“这回遇到你可是正好,方才少羲在前面,险些引得我们迷路,要说这山上的向导,当然非你莫属!”
少羲等人在旁与思霄寒暄,听到兄长提及自己,乐颠颠地凑过来:“姝妹妹,我们是专程来参拜源神庙的,你可得带我们同去啊。”
在他身后,还跟来了少轩及另外三位少年,少姝见那三人都彬彬有礼地望着自己,不禁疑惑地看了少羲一眼。
少羲连拍着脑门:“忘了给你引见了”,于是先指了指左边的两人,“这位是贾旸少爷和他的伴学书童阿真,贾旸少爷是贾县令爱子,今春始到咱们精舍就读的”。
老幺少轩也插嘴进来,介绍身边的第三位:“姝姐,这位是县衙新进的冯主薄,冯粲先生。”
施过礼,少姝大方地向三人望去,见青衣小书童紧贴在贾旸身后站立,贾旸的面目文弱些,眸正风清,一袭深袍中规中矩,年纪约莫和少羲相仿,再看那冯主薄,目光朦胧闪烁,如猿睛四顾,论身形应当比少猷哥小不了几岁。
对方眼中的少姝自又不同,不染铅粉而眉黛青山,布裙草鞋却不掩脱俗清丽,如同一株闪亮的山中花蕾。贾旸看着,心中有丝纳罕:那对剪水双瞳中,仿佛有清泉在低徊流转,便是传闻中的源神山水吗?
冯粲随即道:“在下早闻小姐佳名,今日得见,深感幸会!”
少姝愣了,认真觉得担不起这份恭维,下面的话即刻脱口而口:“我终日盘桓山中,论修养学识真是远不及各位兄姐,冯主簿谬赞啦!”
这般坦承实在的推辞,引得少猷他们大笑出声。
思霄忆及有事,从容拜别道:“在下还需进村应诊,不能陪伴各位公子小姐了,少姝你就好好带着各位转转吧!”
尹信忙说:“思大夫,我还得去采岩蜜,不如先帮你把柴火送回去。”
见思霄应允,尹信忙去拾了斧柴,回首冲骐骐一笑:“你也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