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杂草丛中有几点淡蓝色花瓣随风晃动,像是在冲她招手。
“远志!”她奔过去,再次弯腰细辨,三两下,利落地将碧草挖起,耐心地拍掉长长根须上的湿润土块,放入药袋。
“姑娘也真辛苦,你采的这些药草,回去了还要一一洗净吗?”尹毅带着骐骐走近了。
少姝手里忙不停,颇为老道地答他:“也不一定,有的药草只需放着风干就好,洗过后,药性多少会减几分的。”
“唔,这味道真是好闻啊!”脱离了泥土的草药根,淡淡地散发着馨香。
“是啊,回回采药下来,手上都会沾染不少香气,尹毅哥,你发现没有?时令不同,草药的香气也会不同,春草初生,柔嫩娇小,其味便清淡;秋草劲健,筋骨老成,其味便厚重。这些药香经过熬煮蒸腾,走通了人的经络,驱邪治病,是不是很厉害?”
听她这一通感受讲完,尹毅不由得点头:“怪不得我阿翁说,少姝姑娘的手上有学问的味道,估摸他老人家就是这个意思了。”
“我手上的味道?那可太多了!做过饭,有饭菜味;洗过衣,有皂角味;煎过药,有药草味……如此说来,统统是学问的问道喽?”少姝回过头,眨巴着眼。
尹毅一蒙,答不上来了,木讷的样子逗笑了少姝。
过了一会儿,听见少姝又找到了别的药草,尹毅又凑上去:“姑娘,这回又找到什么了?”
“喏,金银花,这味药解毒散痈,清热凉血,山中人家有误食毒野菌的,用它煎服了就可以。”
尹毅在附近地面上也殷勤地摸索起来:“总算碰上个我认得的药草了,一到暑天,阿翁也常拿这个泡水喝,我帮姑娘一起找。”
他拔好了一株,递给少姝过目。
意外地,听到少姝倒吸一口凉气:“尹毅哥,你手里的可不是金银花!”
“那是什么?我摸着好像没错呀?!”尹毅挠头狐疑。
“这是株断肠草!”少姝斩钉截铁道。
尹毅吃惊,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手中小草掉落在骐骐蹄边,它伸过鼻子来轻嗅一下,嫌弃地撇撇嘴,别转头走开了。
少姝简直哭笑不得,她捡起地上躺着的小草黄花,又采了株金银花送到尹毅手上,耐心地讲给他听:“断肠草的黄花是成簇长的,形如漏斗,而金银花是成对长的,有点像小喇叭。你来摸摸,看是不是?”
尹毅垂首,用手挨个地辨认过,轻叹出声:“哦,确如姑娘所说。”
“此外,金银花初开发白,其后慢慢转黄,新旧相参之际,黄白各半映衬,因得名金银花,等你眼睛好了,保准一下就能区分清楚了。”少姝宽慰道。
“断肠草,听听这名儿叫的,人吃了它,会登时没命吗?”尹毅紧紧攥着手中黄花, 心有余悸,不禁暗想,若这株草让他混放到了姑娘的药袋里,岂不是闯下大祸。
“我想想,舅舅说过,人一旦中了此草之毒,没能及时救治的话,十有八九就会——”
“等等,传说神农氏不就是被它毒害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