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阿翁他老人家,”子猷冲她挤挤眼,“交待我去陶窑订制个物件,阿翁还专门画了草图,让我带来同陶工说清楚,且三令五申要完全照他的意思来,我想今日你也乏了,明日吧,陪我上趟陶窑,物色位手艺高超且一丝不苟的匠人才好,对了,眼下你可有合适的人么?”
“太有了,子猷哥哥,珐花的爹——武师就合适,他的成品是山上‘最好’的了,哦,也不是,如何同你说呢,武师所出的陶器吧,你刚拿到手便觉得是‘最好’的了,可过上段时日,又会发现他竟又烧出‘更好’的来了,你说奇也不奇?”这一顿“好”呀“好”的,得亏没把她自己绕晕。
“这正是精益求精的匠师呵,在他心中,必定有个难以企及的高度,如此,方能逼着他提升造诣至此。”子猷似是极明白。
“珐花一家,自祖父辈由晋南迁居此地,据说走到这里,舍不得狐岐山上的陶土,终在此地开辟陶窑,扎根下来。”
“哦,数代专一技,了不得!一则源泉胜水流膏,一则陶土柑泥不竭,得天独厚,方成就了洪山的“陶村”之誉。”子猷信然,随即敲定,“好,明日我们便去请教武师!”
“嗯,阿翁到底要做什么宝贝,现成的不行还要订制,是茶碗还是酒觞?”少姝顺嘴问道。
“都不是,说是要给小羲的东西。”
“这日子可真快,转眼间,小羲也要满周岁了。”思霓笑叹。
“是啊三婶,想想少姝蹒跚学步的情景,就像是昨日之事。”子猷亦有同感。
小羲是子猷的独子,少姝的幼侄。两年前,子猷聘娶了太原王氏的女儿,大约一年前喜得麟儿。上回在大宅子猷房里,少姝便对这个粉糯糯圆乎乎的侄子爱不释手,此刻想起来也都心痒痒的。
“咱们阿翁真是心疼小寿星啊!”少姝一脸艳羡,“子猷哥哥,究竟是什么好物件?”
“这个嘛,暂时保密。”意外的,子猷端出一副莫测高深的样子。
“什么呀,还舍不得跟我说,卖啥关子么!”少姝翻翻眼,心想明日到了陶窑,我看你说不说。
“阿翁心疼小羲,你这作姑姑的,是不是也该表示表示呀?”
“那还用说?我一早就选好啦!”少姝得意地和妈妈交换个眼神,她这调门倒是先扬得极高。
“哦,选的什么?我听听小羲会不会待见,给你参谋一下。”子猷很热心地说。
“这个呀,暂时保密!”扳回了一局,少姝乐不可支,憋着坏笑跑开了。
“这孩子。”看着小妹远去的身影,思霓与子猷宠溺地笑了起来。
三匹骠壮的马儿,左右甩动着马尾,跑得轻松欢快。路旁的农田民宅,随着蹄蹄踏踏的马蹄声被一一抛在了后面,和赶车的差役并肩而坐的阿真,猛然转过头来,冲车内就坐的贾飏问道:“公子,子猷公子抚琴时,小的听公子唱了句‘折角追高古’,这折角可是有甚说法?小的听得迷迷糊糊。”
“你迷糊于‘折角’,但总不会没听过‘林宗巾’吧?”贾飏反问他的小书童。
“林宗巾怎会不晓得,我还会折着戴哩,咦,公子,莫非这头巾和有道先生有所关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