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竖有七八天了,”阿圆抢先开口,“起先我弟弟只是懒得动,吃得也不好,没多久浑身都发起热来。”
“都这么多天了,为何不早点来陶复庐瞧瞧呢?”少姝心疼小娃遭罪。
“说出来真怕少姝姑娘笑话,我原说即刻就带孩子上来的,可是娃他娘,”阿圆阿婆瞥一眼大孙子,流露出无奈神色,“偏听她娘家人的,说她们村里有个百求百灵的神婆子,说她稍稍作法,再开点仙药,管保病就消了,再不用请医师看的。”
阿圆妈妈的娘家,是山下的石屯村人。
懂事的阿圆扶好阿婆,眨巴眨巴大眼,朝老人家努了努嘴:“没办法,阿婆拗不过我妈,就应了请那婆子来,好家伙,那婆子足足跳了半日的大神,可折腾了一通,留下两粒黑乎乎的药丸,贵死人的,就走人了,可怜我弟弟,如今还是病恹恹的。”
既是关系到老人家与媳妇的家事,少姝也未敢多言,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在这乡里,婆媳们之间的牵扯,乱如丝麻,她是一听就头大。
少姝的注意力又回到了小娃身上,问道:“阿柱平日吃饭可好?能吃汤饼这些了么?”
“吃,吃,这孩子,还是可爱吃汤饼了。”阿圆阿婆连声价点头,“他胃口不小的。”
“睡觉前也常喂吗?”
“那可不,自来如此,”老人家会意,“少姝姑娘意思是,孩子吃坏啦?生病这些日子,一碰到他小肚子,他就喊疼,想给揉揉都不成,睡下没多会儿便啼哭,之前是吃喝饱了就悄悄睡去,如今不行了,吃喝不进,还常哭闹。”
少姝点点头,幼龄小儿生病最令大人着急,怎么难受又表述不清,只会一味哭闹。她先伸了伸舌头,逗引孩子伸出舌头来观瞧。
孩子有样学样,听话得露出了赤红的小小舌尖。
“好孩子,”少姝夸奖着,让阿圆阿婆同看,“果然是这样,阿婆你看,孩子是脾胃虚弱,以至于食积化热了。”
看老人家似没听明白,少姝接着细说起来:“我舅舅常讲‘胃不和,卧不安’,孩子如果胃肠有停积,腹部就会胀痛,再加上郁热烦扰心神,更是睡卧不宁。”
阿圆阿婆懂了,一把落在大孙儿肩头:“看吧,就是找少姝姑娘问问,也比找那神婆子强!姑娘,合该吃些什么药能好呢?”
少姝摆摆手,“我只能说个大概,帮阿婆找找孩子的病因,舅舅他自拟有一方‘消滞化热饮’,是对此症的,把过脉,定会照着阿柱的体质加减几味药材,阿婆放心,煎过两副吃下,必有效验。”
“这下好了,阿柱可算是能好了!”老人家双手合十,感激不停,为了换得孙儿活蹦乱跳,就是用她的身子代替了去挨病,也会甘之如饴。
“话说我弟弟本来好好的,怎么会冷不丁就食积了呢?”阿圆问道,还是不解。
“医术里讲,这小儿呀,好似草木方萌、旭日初升,身形还是未长成的。因他们脏腑娇嫩,便会生机旺盛、发育迅疾。年龄愈小的孩子,需要的滋养比大人更甚,但如果恣其饮啖,面食或生冷果蔬不加节制的话,却又极易运化不动。脾胃失常,日久食积,这是病机,”少姝娓娓道来,“如此,反而成了孩子生长的阻滞。”
“哦,看来不能一饿就狂吃,吃了就睡倒,还是得多多走动,让孩子及时克化。”尹毅也插来一句,“毛病虽微小,孩子多难受哇!”
“对,对!”阿圆阿婆可是记着教训了。
“医理弄得这般清楚,少姝姐姐也可以开诊瞧病了。”阿圆听完,对少姝十分敬服。
“不敢不敢,”少姝有些难为情,“只是跟着舅舅看的多听的多罢了,不过进食偏多,又运化不足,我打小也多有体会。”
阿圆阿婆笑了:“这就奇啦,姑娘你这么瘦弱的身量,一看就是吃得太少,怎的还会食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