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檐下,司空霁望着漆尽的夜空,一点也不盼着天明。
天明他就要去殿前接旨,领兵出征了。
裴楠端来一碗堕胎药,“司空,趁师父这会儿意识模糊,把这药喂给师父喝下。这药最为温和,周家祖传,能让师父少遭点罪。”
“不跟你师父先说好,她醒来会弄死你的。”
“我不怕,师父有力气弄死我的时候,我早跟你离京了。”
听完,司空霁的眉心绞在一起,“我想知道原因。”
裴楠连连叹气,“唉,这孩子真来的不是时候,再加上最近发生的事,师父表面上还受得住,其实心里已经塌了。”
要是再不打掉这个孩子,结局就是一尸两命。
周培还在给林浅薇扎银针。
周子珩开门出来,看见裴楠端着的堕胎药,心里越发沉重而又无奈,道:“林院判出血好些了,加服一道止血药,防止分娩时出现血崩便可。”
现在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
随着药效发作,林院判能恢复几分意识,来得及在摄政王进宫领旨前,跟摄政王说上几句话。
司空霁僵硬地着着堕胎药,侥幸地想要听到另一个答案,“没别的办法?”
“没。”
侥幸破碎。
周子珩咬牙一狠心,“我喂林院判服药,王爷,一会林院判醒了我叫你。”
裴楠争着把堕胎药端进手里,“还是我来吧,我真不怕被师父弄死。”
“裴御医,你要随王爷出征,少不得回家跟靖公主话别,这里就都交给我。”
“靖靖要送我出京,到时再说舍不得的话。好了,周御医,你就别和我争了,再耽误下去药都要凉了。”
“我能行,只要有我和父亲在,一定能保住林院判。”
“我不管,我就是要喂师父喝药。”
说完,裴楠端起堕胎药就推门进去,自己跟周子珩争来抢去,都是不愿司空霁动手。
当丈夫的亲手让媳妇儿堕胎,当爹的亲手打掉自己的骨肉。
太残忍了。
可是司空霁端过堕胎药,手里沉得像压了一座山,胸口比万箭穿心还疼,他也一点一点喂给林浅薇喝下。
越是残忍,越不能让裴楠和周子珩替他做。
周培看得两眼湿润,禀退候着的婢女和稳婆,他一手拉一个,把儿子和裴楠拉出去,留出房间里安静的空间,让王爷和林院判单独呆一会。
房间里飘散着药的苦涩气味,时间离天明越来越近。
司空霁喂完堕胎药喂止血药,他每喂她喝下一口,手上就越发沉得慌,沉得发抖,胸口也疼得厉害,恨不能一刀剜了来得痛快。
林浅薇渐渐恢复了意识,迎上司空霁写满痛苦的目光,她一秒猜到发生了些什么。
嘴里还没有散去的药味,也在无声告诉着她她服了什么药,肚子越来越疼,像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撕扯,将她和五六个月的孩子剥离开来。
云踪敲敲门,一说话嗓音就哽咽了,“王爷,进宫的时辰到了。”
司空霁低低地回了云踪一声嗯,然后轻抚着林浅薇惨白的脸,道:“大荣铁骑整装待发,陛下也在等我,我不能不去。”
“陛下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