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九余光里瞥见了风婵的背影,咬咬牙,把肚子里的话咽了回去,跟随在武皇身边同大臣们一起敬酒。
这些都是朝堂乃至朝垣国的顶梁支柱,大劫还需要仰仗各位出力,他不能跑开,在其位谋其事,这是他的选择。
武皇在一旁看着,心里很是欣慰。
一个君王,乃至一个强者,最忌讳的就是软肋。
他不会允许自己的孩子束缚于小情小爱,也不允许把一个国家的未来放在一个拎不清的人身上,他要在小芽还未生长的时候就把它闷死在胚胎里。
先九从一开始就一直被武皇绑在身边,美名其曰是太子要学会监国,实际上另外一部分,也是不想要他为爱迷了心智,有了软肋,这是大忌。
想当初,他以为皇位会鹿死在怀明的手中,谁料到,一个从不起眼的孩子,被他遗忘在冷宫的人竟然会突出重围,在腥风血雨中杀到自己的面前,踢飞了前太子,不知不觉间拉拢了自己的势力!
武皇不动声色,按捺住心里的打算,再次举杯共饮。
风玉婧独自游走在殿门之外,心下无趣,好在这时候已经可以离场回府,疲累得不愿再做停留,转身准备离去。
然而当她转身时,却看到了阴影角落里消隐了一个人,身材高大,青衣绿衫,摇曳着一把素扇风度翩翩,那眉那眼更甚天斧神削,精美绝伦。
她从未见过如此飘逸俊朗之人,仿佛天神下凡。
而那人背后,跟过去另一个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的人——
风婵!
风玉婧不由自主跟了上去,心下思索着:
风婵最近太奇怪了,她此前不是一直都对太子殿下有所好感吗?可是自从骸午测之后,整个人像是换了一个人,不,或者说没换,但是气质却是大相径庭,若说以前的她是内敛而谨慎小心的,那么现在的她就是赤裸裸的不屑!
她不屑于再虚与委蛇,不再忸怩拧巴,此时外放自如,坦坦荡荡,恣意潇洒,舒适又自然。她似乎在一夜之间明确知道了自己想要的,并且明白要怎么走,要什么活。
风玉婧忽的有些羡慕起此时的风婵来,起码她敢直接说出她不想嫁给先九渊明。
她快步跟上去,行进到阴影当中,然而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漆黑的胡同巷子,除了高墙还是高墙。
风婵与桑图站立在屋顶高处俯视风玉婧的一举一动,默契地毫不做声。
“就是让她看见又何妨?”待到风玉婧远去,桑图问道。
风婵漠然的目光从风玉婧的背影转向桑图,抬头说道,“不如何!我只是想看看她什么反应罢了。”
“那这反应——你可满意?”
“还好吧!”
风婵淡淡地回答道。
月色从窗外打进这个空旷干净的房屋,像是一切都染上一层薄薄的雾,挂上了一条又一条清冷却绚丽的纱,两个人藏匿于黑暗之中,与这世界格格不入,却又浑然天成。
他们俩像两个抓光的夜行者。
桑图不再纠结于这个无聊的问题,他知道她这么做自有她的原因,所以就目前来看 ,还是不要浪费这好时光比较划算!
“走,我带你去灯会逛逛!”
他站立在风婵身前,眉目轮廓深刻而清晰,睫毛浓密细长,眼角上有一颗细小的红痣,妖冶妩媚。
却偏偏,他身上又带着一股岑寂的英隽,在朦胧月色的加持下,越发清冷孤寂,有着深深的疏离感,连着那一抹恰到好处的妩媚也被淹没在无穷无尽的孤独中,遥远而不可企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