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对他来说,双目失明,像个废人一样终日只能躲在房内,比死了还难受。
“你说的没错,人终有一死,只不过要是能活着,为何要死?况且,有些死法,可太不值了。”
就比如前世的司忱,前世的她。
他们吸干她的血肉,将她的骨架烧成灰烬,还要踩上几脚,非得把她最后一丝价值利用完才善罢甘休。
实在太不值了。
司忱却面露疑惑,“听姑娘的声音,年纪也不大,为何说起话来,竟像是看破了红尘一样。”
宋知意漫不经心道:“走过了一遭,自然就什么都明白了。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司忱没有追问下去。
他又何尝不知道,就算是为了他的父母,为了长平侯府,他也该好好活着,体面地活着。
但是任谁都受不了这种落差,他的那点毅力,到底还是败给了病痛。
曾经见过万紫千红的人,落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深渊,他挣扎过,也放弃过。
但是没想到,会在绝境之处,碰见一束光。
宋知意师承鬼医李槐,鬼医之所以被称为鬼医,全因他的医术与常法相悖,剑走偏锋,以毒攻毒,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和阎王爷抢人。
宋知意没有李槐的古怪性子,她更喜欢按部就班,所以将两种方法融合起来,反而有更加显著的效果。
两辈子的时间,她早已把人体的穴位背得滚瓜烂熟,几乎也不必思考,一根根银针准确地插入司忱头顶的穴位。
那刺痛的感觉让司忱微微蹙眉,眼睛周围也出现了些许压迫感,他动了一下脑袋,一双冰凉的手却贴住了他的脸颊。
“别动。”
司忱看不见,但能感觉到宋知意近在咫尺。
寻常的药味泛着苦,但她身上的药香味,却让司忱格外安宁。
一丝女儿香沁入鼻间,司忱想象着他们二人现在的姿势,脸颊蹭的一红,一道鼻血缓缓流了出来。
宋知意愣了一下,赶紧掏出帕子给他擦拭,紧张道:“喂,你没事吧?我也没扎错穴位啊……”
司忱没想到会这么丢脸,慌慌张张去夺她的帕子捂住自己的鼻子,刻意保持着平静。
“我没事,可能是天气干燥,上火……”
宋知意也没有怀疑,甚至还免费送了他一副去火的方子。
今日的施针比十日前快了一些,司忱坐在床上,听着宋知意在收拾东西,那清脆的响声,不知何故让他很不舒服。
他忽然出声问道:“我听母亲说,沈姑娘约莫再来两三次,我便可痊愈,可是真的?”
宋知意笑了笑,“司公子这是对我不放心?”
司忱沉默了半晌,才憋出了两个字。
“不是。”
“司公子医治及时,若是再迟半个月,我也未必能让公子全然恢复。你体内的毒也清了一半,上次我留的方子,每日的药还有药浴都不能停。虽然有点狂妄,不过我也敢跟公子打包票,再治两三次,公子便可完全复明。”
司忱忍不住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复明”二字,对他来说何其奢侈。
“忙了一早上,公子也累了,休息一会儿吧,我先走了。”
等宋知意出去了,那关门声响起,司忱才回过神来,连忙将手里的帕子递出去,想喊住宋知意,最后还是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