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意站起身来,大半身影被掩在黑暗中,神色晦暗不清。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为什么要牺牲我自己,去成全一群与我除了血缘再无其他关系的人?”
宋与洵震怒,“你是宋家人!宋家养了你这么多年……”
“养?”宋知意打断他,嗤笑一声,一字一句道:“如果你口中的养,是不闻不问,是任由宋知音他们对我百般欺凌,是在每一次他们做错事都能毫无理由的偏袒,那确实是养。”
宋与洵脸色铁青,一时竟说不上话反驳。
宋知意深呼吸一口气,缓和了一下情绪。
“我不欠你们什么,你们也别想拿所谓的养育之恩,再逼迫我做任何牺牲!”
她口中的“再”说得云淡风轻,也无人知晓其背后的意义。
她是从地狱火海里爬回来的,这一次,她只为自己而活!
“宋知意,你以为你能独善其身吗?”
宋老夫人那双深邃的眼眸盯着她,似乎第一次认识这个孙女,又似乎带着嘲讽。
“只要你一日姓宋,你的命运便与宋家的命运紧密联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以为你能逃得了?”
宋知意沉默。
她不得不承认,宋老夫人说得没错。
就算这一次她能从傅子昭的手里逃出去,他对她的追捕永远不会终止。
等到宋嘉栩打回京城,傅子言登基,到时候,宋家更不会放过她。
宋知意倒不是怕了他们,只是这样一来,会给她带来无尽的麻烦,她跟宋家还是无法划清界限。
地牢外传来了几道声响,似乎是傅子昭派人来带宋知意出去。
她对宋老夫人道:“我可以救你们,但是你们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宋知意从地牢里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然昏黑。
那场蒙蒙细雨不知何时转为了瓢泼大雨,天如漏斗一般,暗无边际。
迎面的风吹起墨发,一道闪电突然劈过,映着她冷白色的脸。
宋知意随着庆公公的脚步往昭阳殿而去,长廊也遮挡不住风雨的侵袭,很快便湿了衣襟。
第二道闪电劈过的时候,她看见了站在长廊尽头的人。
他似乎是狂奔二来,玉白色的靴子上尽是泥泞,浑身湿了彻底,发丝结成小缕,贴着他的脸颊。漆黑的眸子上,连睫毛也沾了水汽,看着是那样狼狈。薄唇如脸色般苍白,大概只有那通红的眼眶,才有几分颜色。
司忱朝她走来,不知是雨还是泪从他脸颊滚落,幽深的双眸死死地盯着她,像是怕她消失了一般。
在二人几步之距时,庆公公稍稍拦住了他。
“司世子,皇上还等着宋七姑娘呢。”
司忱恍若未闻,站在原地,薄唇嗫嚅。
“知意,是你吗?”
沙哑的声音在这雨夜里愈显苍冷,宋知意看着他消瘦疲惫的面孔,眼里却泛着清亮的星光,想起了被他软禁的那段时日,竟也有几分恍惚。
“有事吗?”
她冷漠而生硬的回应,如一把钝刀来回割据着司忱的心。
“对不起!”他颤抖着声音,愧疚而恐惧。
“司世子不必道歉,你我本来也没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