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溱被月竹和清风扶着走出房门时,傅阎已在院中亭角立了许久。
瞧见他出来,傅阎赶忙迎上前:
“怎么样?可还撑得住?”
高溱听着他熟络的关切,有那么一瞬间的尴尬。
“今夜多谢傅公子解围,大恩大德高溱铭记在心。”
“我也不过是受人所托,你没事便好。马车已经在馆外备下了,我们走吧。”
月竹见状,连忙出声提醒:“再等等,馆长已经命人去拿高溱的卖身契了,等拿到那东西你们再走也不迟。”
傅阎抬眸看了他一眼,温柔应道:
“倒是我疏忽了,险些忘了还有这等要事。”
月竹得知傅阎今夜是为高溱来的那一刻,心中确有几分酸涩,可他久居清云馆,看惯了各种虚假情义的纠缠,倒也没对傅阎抱多大的希望。
是以现下瞧着傅阎面对他时,眼眸中那似有若无的温柔,他也没怎么当回事。
高溱的卖身契很快就有人拿了过来,青奴此时也从屋内走出,静静的站在房门处望着他们没说话。
檐下悬着的灯笼惹了风,暖黄的光晕碎了一地,他一半面容隐在暗处,一半被灯影的光晕带得有些破碎。
高溱瞧不清他面上的神色,只看见一双湛黑沉沉的眼睛,直直盯着他看,其间似有千种情绪在起伏,表面瞧着却仍旧一派平静。
傅阎替他接过卖身契,轻声开口:
“走吧,你身上还有伤,需得找大夫细细包扎一下,别耽搁了时间。”
高溱收回视线,抬步往前走去,消瘦的背影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翌日,天气放晴。
晨时阳光清透明媚,照在一池荷花上,清艳而静雅。
韩芷坐在池上亭中,手里捧了一盒鱼食,不时撒一些到池中,没过多久便引来了一群红尾鲤鱼抢食。
秋儿从岸上过来,将洗净的杨梅用果盘摆好。
“小姐,张家人找到了张缘的尸体,现在正在大理寺门口闹。”
韩芷依靠在亭栏上,玉白的小脸被阳光晃得几近发光。
“他们要闹就等他们闹吧,一个本就该死的人,活到了如今才死,也该知足了。”
秋儿:“可大理寺那边,一直都是段大人与段小姐查案,奴婢怕……”
韩芷捻了一撮鱼食丢进池里:“不用怕,便是他们查到了也不会说什么,毕竟谁叫张缘是死在了皇上的人手里。”
“奴婢还听说,董家人听见张缘死了,高兴得不行,现已经让府里开仓施粥,感谢老天有眼。”
韩芷面上没什么表情,只一双琥珀色的眸子,闻言微动了一下。
“随他们去吧,张家借着权势横行多年,也是时候该付出代价了。”
秋儿得知董家小姐当年的遭遇,心中愤懑了一整夜。
如今听韩芷说张家该付出代价了,她眼睛顿时一亮:
“小姐可有什么事需要奴婢去办?”
“先不急,再等等看。对了,侯爷入宫有一段时间了,怎么还没回来,你派人去瞧瞧。”
韩芷这话刚说完,就瞧见领着两个近侍的越岂,从右侧荷花池边朝她走了过来。
“夫人~”
越岂一看韩芷,就跟见到主人的小狗似的,飞速扑了过去。
“夫人早早等在这里,可是想我了?”
韩芷抬起他的下巴,瞧了瞧他乌青的眼底:“昨晚差不多一夜没睡,侯爷眼下还能闹腾,看来精神是真的好。”
越岂傻笑了几声,搂着她的腰肢不松手。
“夫人不说还好,这一说我就觉着有些困了,要不夫人陪我去房里再睡会儿?”
韩芷将他凑到自己眼前的俊脸推开:“别闹,你若是困了就自己去睡会儿,我还有事情要办。”
越岂有些不开心。
“有什么事能比你夫君还重要?”
韩芷哼笑一声:“夫君?如今胡家可是吵着闹着要让侯爷做他们的夫婿,我这个鸠占鹊巢的小妾,可不敢叫侯爷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