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知道,可这件事若落到有心之人眼中,正常也会变得不正常。”
云筝知道她想见薛徽,心中却又忍不住担心此事会被人做文章,只得尽心安慰。
“娘娘是皇后,没有人敢私下议论娘娘的。”
她们这边正说着话,突然有宫人来报说薛徽到了。
按理,外臣入内宫需得相隔宫门遥见,可薛绫在听到通报的那一刻再也忍不住,竟直接冲出了宫门,云筝想拦都未能拦住。
“徽儿!”
熟悉的喊声响起,站在凤乘宫门的薛徽眼眶微红,急忙跪身入地:
“臣,薛徽,拜见皇后娘娘。”
看着眼前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男子,薛绫伸出去的手微颤,终是停在了半空。
“你随父亲这些年在西北,可还好?”
薛徽死命忍住哭声:“臣随父亲一切都好,有劳娘娘挂念。”
“都好,都好便好……”
薛绫满眼悲痛的说完这句话,才急忙缓过神道:“地上霜雪厚,你快起来,不必跪了。”
一旁的云筝见状,赶忙上前将薛徽扶起。
“娘娘自打得知公子会入京,便日日夜夜盼着,如今总算是见着公子了。”
薛徽看着面前自己这个被深宫磋磨的姐姐,心口像是被刀刺破,硬生生灌入许多冷风,凉得他手脚冰凉。
他的阿姐,明明不到三十,怎么鬓角竟生出了这么些白发。
薛绫不知他的心思,还硬撑着笑意道:“回来便好,西北冷寒,长安城的冬天要比那里好过许多。”
“阿姐……”
若说薛绫此前还硬撑着,可薛徽这声阿姐,就直接叫她的眼泪溃不成军。
自打她入宫这么些年,所有心酸与委屈她都从未与亲近的人诉说过,她知道自己身为薛家长女的责任,可委屈压得再深也终究还是委屈。
眼泪流过脸颊,姐弟俩互相望着,一晃数年,再不是当日在薛府的光景。
另一边顺成侯府,越岂看着手中军笺,俊脸罕见露出几分沉肃。
“遥城易守难攻,是西北疆土的最后一道防线,若是落入敌手后果不堪设想,薛子令怎么这么糊涂。”
前来送军笺的人是薛徽的亲兵,闻言也免不了心中气愤:
“二公子行事狂妄,不计后果。督统与我家将军几次三番告诫,他都不当回事;此次遥城之战,若非将军及时赶到,只怕遥城如今已然沦陷。”
“这件事督统可曾上报皇上?”
提起这事那亲兵面上更是憋屈:“遥城之战我方人马死伤无数,督统气急,原是要上报皇上治二公子的罪,可……我家将军硬是不让,还替二公子受了二十军棍。”
越岂眼中冷意骤生:“那么多将士的性命,就值你家将军二十军棍?”
“侯爷息怒,我家将军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小的此次回京也是受督统嘱托,特意来寻侯爷劝诫一下我们将军。”
在西北的五年,除了许劲川,越岂便是同薛徽最为交好。
薛徽这人聪慧果敢,无论是为人处世,还是带兵打仗,都十分出色。可他身上也有一个致命缺点,太过重情,尤其看重亲情。
薛子令原是薛家妾氏所出,为人最善夸谈,行事又浮躁轻率。
这样的人别说把守遥城了,就是让他在军营里当个领兵的伍长,也是过于看重。
想着这些事,越岂心中气急,只得问那亲兵道:“你家将军回京是准备住去府上,还是住在自己的别院?”
“将军早时吩咐,说今夜先住在别院,待明天一早再去给老夫人请安……”
这一夜的风雪大得有些过分,薛徽入宫时街巷屋顶还能看到一些绿瓦的影子,如今出宫,别说屋顶绿瓦影子,就是常有行人走动的长街,也被霜雪盖了厚厚的一层。
随卿是薛徽的贴身侍卫,眼下瞧着被霜雪盖完的长街,忍不住开口:
“今年这冬天也太冷了,不知道边疆士兵有没有领到御冬的棉衣。”
听他提起这事,薛徽心中也难免有几分惆怅。
“我在荆州时就曾修书给父亲,要他派人清点过冬棉衣数量,若是不够这些日子他就会上书皇上,请求户部拨款相助。”
话虽是这么说着,可薛徽也知今年各地灾害频发,若这个关头让户部拨款,再快也得来年开春那些棉衣才能送出去了。
薛徽就这样心绪愁闷的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他早年买下别院门前。
看门的是薛府早年的一个老管家,眼下瞧见他回来,那管家眼眶一热连忙快步迎上前。
“公子,你可算回来了。”
薛徽冲他笑:“吴叔这些年替我看护这个院子辛苦了。”
吴典抬起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也随着他笑了笑:“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这些年越发老了,真怕等不到公子回京,如今公子回来,我也算对夫人有个交代了。”
二人就这个聊着往院内走去,薛徽这边刚踏进正房门处,就瞧见了屋内坐在椅子里的越岂。
吴典也不知越岂何时来的,当即吓了一跳。
“你是何人?谁允许你私自乱闯的,还不出去!”
眼瞧着吴典就要转身拿棍子赶人,薛徽才赶忙伸手拦住他:“吴叔不必惊慌,我认识他。”
“公子认识他?”
薛徽点头,示意身后随卿将吴典带走。
随卿当即上前扶住吴典的手,缓声道:“屋内那位是西北赫赫有名的战神将军,公子同他相识多年,吴叔不必担心。”
“战神将军?可是救过老爷同公子的那位战神将军?”
“正是。”
“那我得去给他磕个头,叩谢他对我们薛家的大恩。”
随卿伸手拦住吴典要往回折返的身子:“现下公子同战神将军有要紧事要处理,吴叔若是想叩谢战神将军以后有的是机会。”
听他这么说,吴典才安下心往自己住的偏房走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