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越岂的身份,魏老夫人还是有所耳闻。可在她记忆中,韩家同这位新晋权贵顺成侯并无什么交集,既然并无交集,又怎么会派人来接自己。
想着这些,魏老夫人当即沉声道:
“我们韩家同顺成侯府自来没有什么交集,老身也不好劳烦侯爷的人费力,你们走吧。”
作为一个高级杀手,曾广大多数时候都是在杀人,何曾干过这种接迎活人的任务。
眼下见魏老夫人拒绝,他几乎是条件反射的道:“不行!我今天必须把你送回韩府,若你不愿意,那我就只有得罪了!”
说着,他就抬手准备让手下之人,将魏老夫人同她身边的几个下人绑去马车。
“大胆!老身乃先帝钦封的诰命夫人,你们岂敢放肆。”
“那你想怎样?”
曾广头疼的皱了下眉,他一向都只管杀人,属实不太会跟活人打交道。
“我们带了银子,可以自己租马车去韩府,不用你们送。”
“不行!”
曾广大手一挥,他身后的数十个暗卫瞬间围上前:“今天我必须把你们送去韩府。”
扶着魏老夫人的婆子见状,赶忙挡到最前面:“你们想干什么?我警告你们,这是天子脚下,你们要是敢乱来,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们也要去皇上面前告你们!”
后方,韩芷刚赶到码头,就看到了眼前这一幕。一时间也顾不得马车还未挺稳,就急忙从上面跳了下来。
“外祖母!”
魏老夫人听见声音,赶忙探头往声音的方向看去。
“外祖母,孙女来接你迟了。”
望着跑到自己跟前的韩芷,魏老夫人眼眶一红,赶忙将她抱住:“我的芷儿哎,这么些年没见,你都长成大姑娘了。”
“孙女也好久没看到外祖母了。”
韩芷这样说着,下意识往人群里看去,却始终没找到魏亘的身影。
“别找了,你外祖父前些日子染了风寒,近来刚好,我又不忍心让他连日奔波,就让他留在荆州养病了。”
听她这么说,韩芷心中虽然还是有些失落,却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外祖母,我来的时候让厨房炖了八宝清鱼羹,还煮了好些你喜欢的菜。走!我们现在就回府。”
见韩芷要将魏老夫人带走,一旁曾广赶忙上前:“大小姐,在下奉侯爷之命来接老夫人回韩府,还望大小姐能行个方便。”
“???”
韩芷:“你家侯爷是因为我方才有事,这才让你来帮忙。眼下我事情都忙完了,就不用你帮忙了,你回去吧。”
“不行!在下必须要亲自将魏老夫人送到韩府,要不然侯爷怪罪下来,在下担不起这个责任。”
韩芷头疼的扶了扶额,越岂身边怎么就没个正常人。
“大小姐若是不放心,可以同魏老夫人坐一辆马车。”
韩府坐落在长街西侧,四进四出的大宅院,是当年韩芷升任吏部尚书时,斥巨资买下的。
府中装饰不算奢华,却静雅有序。眼下平日用的白纸黑字灯笼,全换成了描满喜祥瑞兽的红纸灯笼。
放眼望去喜气有余,却人声廖廖,总有一股子衰败之气。
大门外,韩芷扶着魏老夫人小心走下马车,送别曾广等人后,祖孙俩才慢步往府内走去。
“我下船前已经听说了你爹的事,眼下正是年节,想来皇上不会对韩府降罪。等到年节过后,我们再疏通人脉替他向皇上求求情,兴许这事就过去了。”
上一世,魏老夫人得知韩长忠被停职查办,也是像今日这般宽慰她。
但当时他们谁都没想到越岂就是当年燕王府世子周岂,等到五日后韩长忠被打入地牢,才发现一切都晚了。
韩芷心里正这样想着,前方韩长忠带着管家就急匆匆赶了过来。
看见魏老夫人,韩长忠眼眶一红,赶忙拜倒在地:“小婿未能远迎母亲,实在不孝,万望母亲见谅。”
“我刚才还在跟芷儿说你的事,你身居高位一举一动都得小心谨慎,我心里明白,你不必愧疚。”
韩长忠跪拜的身子压得更低,身上还穿着昨日的青灰长袍。
“长生,扶你家老爷起来。冬日地下凉,别染了寒气。”
跪在后方的长生闻言,赶忙小心将韩长忠从地上扶了起来。
“芷儿方才说叫厨房炖了八宝清鱼羹,不知现下好了没有。”
韩芷知道魏老夫人这是有话要单独跟韩长忠,所以当即笑着应道:“孙女这就亲自去厨房瞧瞧,外祖母先过去饭厅等我。”
“好。”
支走韩芷,魏老夫人原本慈爱祥和的面容一改,看向韩长忠的目光几乎要射出冷箭来。
“你随我到前厅来。”
韩长忠最怕自己这个久经风浪的岳母,闻言只喏喏点头,半点不敢反驳。
前厅,魏老夫人接过丫鬟递上的清茶,扫了一眼跟在韩长忠身后的长生:
“把这周围的丫鬟小厮都撤走,屋内就留你家老爷同我。芷儿若是来了,你就想个法子向将她支去别处,别让她听到不该听的。”
长生急忙应声,等到他退下后,魏老夫人这才将手中茶盏重重往桌上一搁。
“韩长忠,你给我跪下!”
韩长忠膝盖一软,忙低身跪到她跟前。
看着眼前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女婿,魏老夫人生生平息了好一会儿怒气,才厉声开口:
“当年云儿执意嫁给你,我同老爷本不愿意,可奈何那孩子死心眼,竟做出与你私奔这等事逼我们就范。”
提及当年往事,韩长忠心中羞愧,跪着的身姿免不了又往下压了些。
瞧着他这个样子魏老夫人就来气,一气之下竟将手旁茶盏直接拂落入地:“你不必在我跟前装出这般恭敬讨好的样子,这些年若非念及芷儿这孩子可怜,你以为你还能安稳的待在京城。”
茶盏碎裂成块,里间温热的茶水漫了一地,有些许浸到了韩长忠膝盖处,他却丝毫也不敢退开。
“小婿糊涂无能,这些年来对不起芷儿这个孩子,更对不起她死去的娘亲。”
提及自己那早死的独女,魏老夫人双眸蓄泪,心中悔恨大过悲痛。
“若当初早知道会是今天这般结局,我说什么也不会同意将云儿嫁给你。”
韩长忠死死扣低头,对她的这句话做不出半分驳斥。
“当年燕王府之事,老爷再三叮嘱你不要掺和,你却全然不听。如今燕王之子返京,韩家覆灭就在旦夕之间;难道你早年害死了云儿还不够,现在竟要芷儿同你陪葬?”
韩长忠跪地的身子一震,急忙抬起满是泪水的面容:“芷儿是我的命,我绝不会让她随韩家一起受罪。”
“燕王当年何等忠孝仁义,死后各亲族被连诛,朝中尚未有人站出为他说话。如今区区韩府覆灭,芷儿作为韩家独女,她如何能逃得掉!”
“小婿已然有了主意。”
接下来,韩长忠将这些日子来,自己细细想出的办法同魏老夫人说完,才道:“母亲放心,如今皇上对我只是降职,尚且还有时间替芷儿谋划,一切都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