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盖白布,是有点不吉利。
但当年他们在西北的时候,便是沙漠里的沙子,等真正冷起来的时候,也往自己身上盖过,那里还会顾忌这些。
以前韩芷只是觉得许劲川神经有些大条,所以才老做一些常人无法理解的事。事到如今,她才发现这人就是单纯的傻,跟神经大不大条,根本没什么关系。
越岂听完他这番胡扯,也懒得跟傻子计较:“还不快叫人把他们身上的白布撤了,假死药的解药可都带了?给他们服下。”
许劲川:“带了,带了!我这就叫人进来帮忙。”
一番忙碌,半个时辰后韩家众人总算开始陆陆续续的醒了过来。
最先醒来的人是魏老夫人,看着眼前的景象,她起初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待到看见凑到自己跟前的韩芷后,她才红着眼眶缓过神。
“芷儿,是你吗?好孩子,你这些日子都去那儿了,可让外祖母好想。”
韩芷看着在牢里受尽折磨的魏老夫人,也是眼眶微红:“外祖母,都是外孙女没用,没能好好保护你,才让你遭了这么些罪。”
魏老夫人握住她的手,刚想再说些什么,余光看见站在她们不远处的越岂,她当即抬起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肃容站起身。
“侯爷此番出手相救,我们韩魏两家都欠了侯爷的人情,待到来日侯爷若有用得上老身的地方只管开口,老身定当竭尽全力以报侯爷此举大恩。”
越岂抬手回了魏老夫人一礼:“老夫人不必如此客气,此番救你们一事,全是芷儿的主意,本侯也不过只是搭把力罢了。”
魏老夫人听了他的话,当即叹道:
“当初是我糊涂,想着顾砚之他们家早前原是同我们有些旧交,他爹又死得冤枉。这才念着将芷儿嫁给他,也算能寻得一处安定的归宿,却不曾最后竟是这样的结局。”
越岂听她提及顾砚之,藏在袖中的手微微动了动,却到底没说什么。
“罢了,如今芷儿有侯爷看护,我也算安心。待我同她爹远去荆州后,芷儿留在京中,各处都还望侯爷尽力帮扶一二。”
越岂:“芷儿如今本侯的女人,本侯自当尽力保护她,魏老夫人多虑了。”
后方,韩芷被他那句本侯的女人给弄得俏脸微红,见魏老夫人朝自己看过来,她才赶忙起身走上前。
“外祖母,门口风大,我们躲里面些。”
魏老夫人深看了她一眼,本想提醒她小心些越岂,这句话到了嘴边好几次,却怎么也没能说出口。
越岂是燕王之子,当年燕王府之事韩家也牵涉其中。
如今她虽不能完全确定眼下越岂,到底有没有查出当年的真相,但她能确定的是,越岂铁定已经知道韩长忠同当年燕王府灭门一事有关联。
想着这些事,魏老夫人免不了又是一阵叹气。
都是冤孽,当初若韩长忠肯听他们夫妻二人的话,也不会造成如今这副局面。
魏老夫人这边同韩芷又说了许多细碎的话,旁侧人群里,韩长忠便在这时悠悠转醒了过来。
看见他醒了,韩芷急忙跑上前帮忙扶住他:“爹,你感觉怎么样?”
入了刑部死牢的韩家众人里,只有韩长忠受刑最多,身上伤口最吓人。
虽然救他出来时,许劲川已经让暗卫给他伤口都洒了药用布条包上,可眼下看着他那消瘦得只剩下骨头的面容,还是叫韩芷好一阵心疼。
韩长忠从醒时的茫然,到眼下看见韩芷时的清醒,心绪来回转了几千遍,最后还是归于一种悔恨庆幸交杂的情绪。
“芷儿,你这些日子过得好吗?爹爹怎么瞧着你,好似瘦了。”
或许在别人的眼里,韩长忠这人呆板又愚忠,通身上下寻不出一点过人之处。
可在韩芷这两世为数不多的记忆里,韩长忠确实是一位好父亲,便是在前世韩家被抄家,他马上就要死于越岂剑下时,他所求的也不过是要越岂留下她一命。
“爹,我没事,倒是你瘦了许多。”
韩长忠听了韩芷的话,当即低叹了一声:“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如今能留下一条命,已然是上天开恩。”
许劲川对韩芷没什么偏见,不代表他对韩家其他人就没有偏见,尤其是眼前这个害了燕王府,致使越岂后来在西北受了那么多罪的韩长忠,他尤为看不上眼。
“上天开恩?你好好睁开眼看看,上天到底是谁,若非侯爷出手,你现在还能在这儿说话。”
韩长忠本来在和韩芷说话,听见他这番话,顿时回过神起身朝越岂走了过来。
“侯爷大恩……”
他这边话刚出,越岂就强忍住不耐烦打断他:“如果又是什么大恩大德永世难忘的废话,本侯已经听腻了,你就不必再说了。”
韩长忠半跪着的身子微僵,好一会儿才艰难的开口道:
“侯爷若是不想听这些话,草民有一样东西藏在韩家书房后面的暗格里,想来那样东西应该可以帮到侯爷。”
他的话叫越岂凤眸微冷:“你知道本侯的身份?”
“知道。”
韩芷听到韩长忠这么说,也是一脸意外。
越岂听了他的话,眼中杀气骤显:“既然你知道本侯的身份,那你就应该知道本侯此刻有多想杀了你!”
韩长忠跪低身子:“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侯爷今日若真想取我性命,我绝不会有半句怨言。只望侯爷日后能善待芷儿,当年发生那件事的时候,她还只是个孩子,她什么都不知道。”
许劲川怒极:“你的孩子就是孩子,别人的就不是吗?你知不知道侯爷当初在西北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难,你今日所受的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韩长忠面色羞愧难当,跪着的身子也越发压低。
“当年之事我确实不知道最后竟会是这般结局,如若早知道……”
越岂冷笑一声:“早知道又会如何,难道你这样的性子,还敢违抗圣令?”
“不!如果当初皇上告诉我,最后竟是要那么多人丧命,我绝不会递那封奏折。”
许劲川:“事情过了这么些年,你现在才来说这句话,不觉得晚了?”
韩长忠:“当年之事一出,我自知自己终究逃不过今日,所以就将当年收到的东西都密封藏在了书房的暗格里。那处地方隐秘一般不会被人轻易发现,侯爷只要带着人去细细查找,一定可以找到我藏下的东西。”
韩长忠这边说完这话,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见他从袖中摸出一东西塞进了嘴里。
立在旁边的越岂最先反应过来,急忙稳住他的心脉喊道:“他服毒了,快去将安珩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