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平退下之后,殿内就只剩薛绫同周熵二人。
周熵瞧着薛绫自进殿之后,就不太好看的脸色,赶忙着便跪到了她跟前:“儿臣并非有意发怒,还望母后恕罪。”
“你是不是有意的并不重要,只要你那些话传到了皇上耳朵里,你便是有意的。”
周熵跪着挪到薛绫跟前:“母后,五弟毁我面容,如今时过多日,父皇依旧未定他的罪,我有这些忧虑也是正常的。”
薛绫瞧着他这副惊慌失措的样子,也是狠叹了一口气:“你既知你父皇的性子,便不该将希望都放到他身上。”
说着,薛绫又想起了宫里近日发生的事,心情越发变得沉重。
“如今你因为面容上的伤,整日闭门不见人,却不知朝堂上为了你的事,早已经闹翻了天。再有北境那边已经传来消息,说迎亲队伍过几日便会入京,你作为当朝太子,难道真要因为一点小伤,而蜷居着永远不见人?”
周熵听着薛绫的责问,面上越发羞愧:“是儿臣不懂事,叫母后费心了。”
薛绫伸手将他从地上扶起来,替他理了理身上戴着的披风,语重心长的道:
“熵儿,你要记住你是太子,不管你父皇乐意还是不乐意,你就是太子。既是太子,那便是一国储君,将来要继承大统的人,万不可再口无遮掩。”
周熵:“儿臣知道了。”
“皇上忌惮我们薛家已久,如今我爹他们又失踪多日,若是这个时候你再不振作起来,那我们就全完了。”
薛绫心事重重的说完这番话,尚未来得及喘口气,云筝就急匆匆从殿外走了进来。
“娘娘不好了,方才宫里传来消息,说皇上下旨将五皇子从宗庙寺放了出来。”
“你说什么?”
云筝低身跪入地,心知薛绫已经听清自己的话,也不再复述,只道:“想必应该是月霞宫那位的手笔,娘娘还是快回宫看看吧。”
薛绫垂在宽大宫服的手微微收紧:“回宫!”
夜里的玄英殿烛灯四起,周崇这边刚下旨将周隽从宗庙寺放出来,听见风声的许多太子党大臣,连夜便都入了宫。
薛绫带着人从后面急匆匆赶来时,玄英殿门口已经乌泱泱跪了一群人,位于首端的便是薛徽同越岂。
薛徽瞧见从后面赶来的薛绫,忙低身行礼:“臣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安。”
薛绫看了他一眼,正想开口说话,就被殿内传来的茶盏碎裂声,给打断了思路。
听见那声音,她也无暇跟薛徽细说,只匆匆丢下一句让他回府的话,便抬步入了内殿。
内殿里,刘全带着两个小太监正在清理地上碎裂的茶盏,瞧见薛绫进来,他也是吓了一跳。
“奴才拜见皇后娘娘。”
薛绫没理他,只望着坐在龙椅里面色沉怒的帝王问道:“皇上,臣妾听说你将五皇子从宗庙寺里放了出来?”
周崇:“皇后这是在质问朕?”
薛绫急忙低身跪下:“臣妾不敢。”
“你不敢?你如今都敢带着大臣挟逼朕杀自己的儿子,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薛绫跪着的身子压低,实打实的行了个大礼:“皇上这话便太伤臣妾的心了,臣妾从未想过要害五皇子,倒是臣妾的熵儿几次三番的被五皇子所害,皇上却从不愿意替他主持公道。”
同样都是他的亲生儿子,周隽自小就深得宠爱,要什么有什么,唯独她的儿子受尽冷落。
便是本该属于她儿子的太子之位,也要薛家同越岂几经周折才能弄到手,这天底下那有做父亲的如此偏心!
“放肆!”
周崇被薛绫的话气得狠拍了一下桌子:“皇后你莫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薛绫在宫里委屈求全多年,如今已然忍到了头。
“臣妾从未忘过自己的身份,自打臣妾嫁给皇上的那一刻起,臣妾便没了自己,有的只是皇后的这个虚衔。事到如今皇上要说臣妾放肆也好,说臣妾无礼不尊皇后之仪也罢,有些话臣妾都得说了。”
边上刘全听着薛绫这番气极的话语,一颗心算是被吓得裂成了两瓣。
“娘娘……你切莫惹恼了皇上。”
薛绫听着他低声的提醒,面露悲凉的冷笑了一声。
“皇上病重多日,是熵儿衣不解带的一直守在你跟前,如今他被五皇子用计毁了面容,皇上可曾去看过他半日?”
周崇冷着脸将桌面上的奏折,尽数扫到薛绫脸上:
“你身为皇后,却心胸狭窄不辩是非,一味说太子脸上的伤乃隽儿所害,但你也不想想,此事若真是隽儿所为,他又何需做得如此明显,好叫满朝大臣都知道是他残害手足。”
薛绫:“皇上这话便是说此事与五皇子无关了?既是如此,那皇上就叫五皇子写了虔信,昭告天下说他对太子之位并未非分之想,如今臣妾同朝中一众大臣,便相信此事并非他所为。”
“来人!”
周崇沉怒的话音四起,殿外负责安全的几个御林军当即全跑了进来。
薛绫依旧跪在殿中不改身姿半分,沉积在心中多年的怨恨,一开始说起头就再也收不住。
“今日皇上就是要废了臣妾,臣妾还是要说。五皇子心思歹毒,伤了熵儿而不认,皇上此番若不对他加以惩治,臣妾便是死了,也不能瞑目。”
刘全没想到平日瞧着端庄大方的皇后,真正发起怒来,竟是这般不管不顾。
龙椅里的周崇,此时已经被薛绫气疯,好半天才撑着身子从椅子里起身道:
“好!好!朕的好皇后,你真是当年父皇替朕选的好皇后。宫中不能言生死,你作为中宫之主,如今也开始在朕面前要死要活了,既是如此,那朕便成全你。”
周崇:“把皇后给朕押下去,幽居凤乘宫,没有朕的命令不许她出宫门半步,更不许人探视。如果有违令者,一律杀无赦!”
本来还想替薛绫求求情的刘全,在听到周崇最后这句话时,便吓得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薛绫眼瞧着几个太监就要来扶自己,当即冷着脸自己先站起身:“臣妾自己能走,不用皇上派人押送。”
殿内的动静传到殿外,本来还跪着不吭声的众大臣,一听周崇竟要将薛绫禁足幽居在凤乘宫,瞬间全都慌了。
薛徽:“我去向皇上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