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岂听着身后众大臣的议论,沉着心思开口道:
“皇后娘娘公然顶撞皇上,若没有我们在其中掺合,兴许过几日等皇上气消了,她便可从凤乘宫里出来。若是我们现在全都跑去给皇后娘娘求情,皇上一气之下不愿松口,那岂非适得其反。”
薛徽:“那你就要我亲眼看着皇后娘娘被禁足幽居,而不发一言?”
“你替她说话不仅帮不到她,反而还会害了她,倒不如不说。”
薛徽被他怼得气结,却也深知依着周崇的性子,若他们现在真的全部跑去替薛绫求情,那薛绫的处境只会变得更糟糕。
想着这里,他只得开口叫身后的大臣不要多言,他们今日入宫是为周隽从宗庙寺放出来一事,其他的只能暂且不议。
薛绫被宫人带走,被气得半死的周崇,也终于肯从殿内出来见他们了。
见到他,一众大臣急忙齐声道:“望陛下彻查太子遇刺一事,严惩凶手,替太子主持公道。”
“朕又何需替他主持公道,朕直接将那把龙椅让给他坐,那不是更合你们心愿。”
众大臣被他吓得脸色微变,齐齐扣低脑袋应道:“臣等不敢!”
“你们不敢?你们今夜都敢在朕的宫门口,用言辞威逼朕了,你们还有什么不敢的。”
薛徽:“皇上,太子遇刺一事太过蹊跷,彻查此事不仅可以替太子主持公道,待查明凶手身份后,还可还五皇子一个清白,所以臣斗胆恳请皇上彻查此事。”
众臣附议:“臣斗胆恳请皇上彻查此事。”
周崇望着他们,冷笑了一声:“好!既然你要查,那这件事便交由你们去查,若是半月后,你们不能查出背后真凶,朕绝不轻饶。”
薛徽:“臣谢皇上。”
玄英殿这边事情闹得大,另一边的月霞宫里却还是一派安静。
苏烟拢着披风立在窗前,瞧着窗边花瓶里开得正好的梨花枝,面上笑意渐深。
“今年宫中这梨花瞧着竟比桃花开得还要好,也不枉费本宫昨年费心培植,用了那么多上好的肥料。”
沉水在她后方给香炉添好香,闻言也笑了笑:“娘娘用心,这梨花今年自是要开得不错,不要又怎么能报答娘娘的费心培植。”
“本宫听说今夜玄英殿前闹得很。”
沉水合好香粉盖子,将它搁到架子上后,才走到苏烟身旁低身道:
“奴婢刚刚打听到,说是皇上禁了皇后的足,还说但凡有人敢替皇后求情,就一律格杀勿论。”
苏烟伸手从梨花枝上摘下一朵娇白的花瓣:“听你这么说,皇上是真的被皇后惹生气了?”
“可不是,听在玄英殿前当值的小太监说,皇上已经许久不曾如此动怒。”
苏烟:“皇上最不喜别人驳了他的面子,皇后伺候皇上这么些年,难道这点道理都不懂。”
沉水笑着扶着她的手,将她扶到一侧的椅子里坐下:“谁说不是呢,想必皇后是瞧着太子被毁了面容,如今心绪低沉,心中慌了神也未可知。”
“太子被毁面容一事,本就同隽儿无关,是他们非要逼人太甚,弄得本宫母子毫无活路,本宫这才不得不反击。”
沉水:“娘娘心底善良,如今五皇子平白遭了冤屈,娘娘也只是费心将他救出而已。是皇后他们咄咄逼人,无论太子今后发生什么事,都怨不得娘娘。”
苏烟笑着将手中花瓣搁到桌上:“你这话倒说到点子上了,本宫听说太子面容被毁后,一直蜷居东宫不愿见人,可有此事?”
“是有此事。”
“太子这么些年,夜里身边难道就没个人伺候?”
苏烟这话一出,沉水便知道了她的打算,当即笑着道:“皇后管得严,奴婢听说太子早几年瞧上了身边伺候的一个侍女,刚给收了房,就被皇后下旨给发买了出去。”
苏烟叹了一口气:“太子如今二十有二,换做寻常百姓孩子都满地跑了,他竟还被皇后管得孤身一人,也是可怜。”
“娘娘若是想找之前被太子瞧上的那个侍女,奴婢可以安排人去做。”
苏烟点了下头:“去吧,安排隐秘些。太子如今面容被毁,想必心中定积攒了许多苦水,也时候添个人在他身边,替他分担一下了。”
宫里宫外各处风波暗涌,独有一处僻静冷清,便是春日的月光,也嫌少会洒漏其中。
云雪宫里,周岁欢披散着头发坐在空旷的宫殿里,在她面前是周崇早时派人送来嫁衣,说是让她试了尺寸,有不合适的地方后面再改。
不合适再改?
从刘全口中听到这五个字的时候,她只恨不得放声大笑一场才畅快。
不合适从来不是嫁衣,而是她这个大梁公主,却要嫁去北境给年过半百的胡王当妻子。
这天底下还有比她更惨的公主吗?
想着这些事,周岁欢心中怨念越发深重,连带着看见眼前的嫁衣,也觉得是有人在嘲讽她。
“滚!都滚!我不嫁,谁要想嫁去北境,谁嫁便是,我不嫁!”
宫殿外,喜鹊同几个负责看守周岁欢的宫人,对这种事已经见怪不怪,眼下听见周岁欢的怒吼,众人也没什么反应。
立在喜鹊身边的小太监,是前几日内监司新拨过来的,独有他听着殿内周岁欢撕心裂肺的哭叫声,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喜鹊公公,公主晚膳都没吃,眼下又哭得这么伤心,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
喜鹊抱着手臂靠到一旁的柱子上,冷声开口:“你要是不想死,我劝你最好别进去。你可知你为何会被内监司安排到这儿来?”
小太监摇了摇头。
喜鹊:“那是因为早前负责殿内洒扫的那个小太监,被公主给用鞭子活活抽死了,殿内缺人你才被拨到了这里来。”
小太监脸色微白,再听着殿内周岁欢的哭叫声时,已经不再是同情而是惧怕了。
“公主的性子自来便不好,皇上替她定下这门亲事后,更是变得喜怒无常叫人琢磨不透。短短半月,云雪宫已经折了两个太监,三个宫女。我若不是在她身边伺候的时间长,只怕也早被她打死了。”
小太监:“公主如此行事,就不怕皇上怪罪吗?”
“怪罪?不过是死几个奴才罢了,公主远嫁北境那可是关乎两国安危的大事,皇上如何会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