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岂看了眼面前一地混着黑色炭火的白灰:“有人死了?”
曾广垂头:“最早感染上月疾的那个男人,刚才死了。”
“去叫人寻了木盒来,把这些装了拿给他的家人。”
曾广:“是!”
韩芷心中是知道月疾的危害,可等到如今自己亲眼看见有人因此而死时,她的心还是禁不住一颤。
越岂注意到她低落的情绪,当即安抚的揉了揉她的手心。
“别担心,赈灾用的银钱米粮户部那边已经依次发下去了,治疗时疫的方子宫中太医也在尽力查找,一切都会好的。”
会好吗?
上一世的记忆最后,这场时疫都还一直存在,便是各地官员断臂自救,也依旧按压不住它的蔓延与侵害。
天灾人祸同时降临,昔日的繁华虚景褪去,底下全是不堪入目的污浊与昏暗。
草棚外,允棠瞧见越岂二人,赶忙低身行礼。
“草民见过侯爷、见过夫人。”
韩芷看了眼闭着门的草棚:“安珩在里面吗?”
允棠点了头:“自打那个人死后,他就把自己关里面去了,我怎么劝也不听。”
在韩芷的记忆中,安珩一直都很乐观,甚至可以说是没心没肺。哪怕在绝狱里被那些影子严刑折磨,他也能为着越岂给的银子,乐颠颠的承受住。
像如今这样情绪低沉,自己把自己关在屋里的情况,还是头一次。
想着韩芷便站到门前,缓声劝道:“安珩,月疾本就夺人性命,那人的死同你没关系,你还得振作起来,外面还有那么多灾民需要你救治。”
允棠冲她摇了摇头:“没用的,能劝的我都劝了,他根本听不进去。”
越岂握住韩芷的手:“等他自己待会儿。”
他这话刚说完,安珩就从里面突然把门打了开。
“我找到了!”
安珩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叫众人的都愣在了原地。
允棠更是一脸不解的望着他:“你找到什么了?”
安珩抱着手里的医书走到她面前:“我之前写的方子不是一直缺一味药吗?我找到了,就是它。”
允棠顺着他手指指着的方向,细细看了眼那药的名字:“青翘?我瞧着也没什么特别的啊。”
“你单看这味药自是没什么特别,可若是将它同我早前找到的那些药搁到一块熬煮,便可达到抗菌消炎、清血凝气之效。”
边上韩芷闻言也有些兴奋。
“那这药是不是可以治疗月疾?”
安珩眼中眸光淡了些:“它只能起到拖延月疾发作的时间。”
韩芷听他这么说,忙开口:“那也很好,只要多拖延一日,那些灾民就多一分活下去的希望。”
越岂:“都需要哪些药材,本侯即刻安排人去采买。”
“侯爷稍等。”
安珩将医书往允棠手里一塞,就赶忙着朝草棚里跑了去。
没过多久,他就拿着一张写得跟鬼画符似的方子走了出来。
“现在感染月疾的人数还在增多,还望侯爷能照着方子的药,多买一些囤着,谨防后面去买时出现什么纰漏。”
越岂接过那张方子递给身后的曾广:“你带人去办,方子上的药尽量多买些。”
曾广:“是。”
与此同时的皇宫芙蓉殿里。
喜鹊望着躺在床榻上,双眼无神盯着上端床帐的周岁欢,心疼得那叫一个厉害。
“公主,你早膳就没吃,这午膳还是多少动一点吧,要不然你这身子可怎么熬得住。”
因为这几天都不曾怎么喝水,周岁欢嘴角有些干裂,现在一说话就扯得疼。
“喜鹊,你知道顺成侯最近在做什么吗?”
喜鹊:“奴才一直随公主待在宫里,那里能知道顺成侯的动向。只不过奴才早些日子从那些小太监嘴里听了几句,说是皇上下令让顺成侯带兵出征收复西北丢失的城池,可顺成侯却一直拖着没走。”
周岁欢闻言来了几分兴趣:“他敢抗旨?父皇难道就没降他的罪?”
“好像皇上确实没有降罪,至于是为什么奴才也不清楚。”
周岁欢撑起身子:“那韩芷呢,她怎么样了。”
喜鹊眸光闪了几瞬,将头往下垂了些:
“韩长忠都死了,韩家也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想来她也早死了,公主何必记挂这种人。”
“死了?”
周岁欢有些恍惚的望着喜鹊:“什么时候死的?”
“韩家被满门抄斩已经有些时日了,具体是那一日奴才记不清了。”
听喜鹊这么说,周岁欢突然讥讽的笑了一声。
“你瞧瞧,父皇还真是狠心。明知韩家是五弟找的替罪羊,却还是眼睛都不眨的就他们杀了。”
喜鹊被她这话吓得急忙回头往殿外看了眼:“公主小声些,莫让外面的御林军听见了。”
“听到又如何,父皇如今还要靠着我嫁给胡王平定西北局势,他难道会因为我说了一句实话,就把我杀了?”
喜鹊简直都想给她跪下了。
你是公主,你自然不用死,可他这个贴身伺候的奴才就惨了!
“公主,朝政是不可私下议论的,你还是快别说了。”
周岁欢转过身坐到床榻边,望着眼前这个跟了自己许多年的太监:“喜鹊,你说胡王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公主折煞奴才,这胡王长什么模样,奴才怎么会知道。”
周岁欢:“我听说他是同父皇一般年岁,想来应该是又老又丑才对。”
“公主……”
“行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喜鹊:“公主还是用午膳吧,要不然一会儿菜都凉了。”
“凉了就让御膳房重新做,难道他们还敢拒绝不成。”
喜鹊:“可这样公主又要饿着肚子等上一段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