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时风凉,越岂将脑袋埋进韩芷脖子里,细细贴着她撒娇:
“公主的仪仗从宫里出来,还得有一会儿呢,夫人陪我再睡会儿,也不耽误事。”
韩芷无奈:“你怎么这么喜欢赖床,难道在西北军营时,你也能如此耍赖?”
“今时不同往日,夫人若要拿现在同往昔做比,那不同之处就多了。”
韩芷说不过他,又恐他穿得单薄被风扑着,只好应承道:“最多再睡半个时辰。”
“好。”
与此同时,城外十里铺
安珩用凉水胡乱洗了把脸,正准备提上药去熬煮,突然听见身后一阵马蹄声传来,回头望去,便见一袭青衣的段颜夕,驾着马朝他的方向奔了过来。
段颜夕骑着的红枣色高头大马极通人性,瞧见前方站有人,段颜夕还未勒绳喊停,它自个就放缓步子停了下来。
安珩望着马背上,目光清冷静静盯着他不说话的女子,有些别扭的移开眼。
“你这么盯着我做什么?”
段颜夕:“你怎么穿女人的衣裳。”
安珩垂眸看了眼自己身上沾满药渍的长裙,有些尴尬的挠了下头。
“我如今不能让人认出来,只能出此下策。”
段颜夕翻身下马,抬手拍了拍马儿的脖子,马儿便十分乖顺的退去了旁边吃草。
安珩从未如此听话的马,禁不住有些好奇:“这马是你养的吗?怎么这么通人性。”
段颜夕没回答他的话,只冷着脸抢过他手中的药包,往前方走去。
安珩见状,赶忙从后面追上前:
“你这是做什么,这里有很多灾民都染上了月疾,你这样一点保护都不做就闯进去,那是找死你知不知道。”
段颜夕停下脚步朝他伸出手。
“干什么?”
安珩没明白她的意思。
段颜夕:“掩面的面巾。”
“没有。”
安珩没好气的回了她一句,作势就要抢夺她手中的药包,却被段颜夕一把掐住了脖子。
“我让你离京你不离京,你真以为靠两件女人的衣裳,绝狱的人就认不出你吗?”
安珩被段颜夕眼中冷意吓到,赶忙举手投降:“我不跟你抢了,你别生气。”
“面巾给我。”
段颜夕又说了一遍,这次语气比之前多了几分不耐烦。
安珩无奈,只好将自己夜里备来今日准备要用的面巾递给了她。
“我就一张面巾,给你戴了,我自己就没法用。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回去重新弄一张。”
说着,他就转身要往自己夜里睡觉的草棚走去。
段颜夕喊住他:“你告诉我这药怎么弄,我先去把它用火熬着。”
“清水两盆,反复熬煮三次,乘出即可。”
熬煮草药的灶台在灾民区里端,段颜夕冷着脸一路往里走去,两侧草棚中醒来的老人孩子瞧见她,都有些惊艳的移不开眼。
段颜夕长得高挑,一张秀丽的小脸白皙如雪,偏得生了一双看谁都冷漠疏离的眼睛,将她整张清丽的面容,带出了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气。
与她清冷气质相衬的,还有她那与生俱来藏于骨子里的高贵。这样的她,哪怕只是身着一袭简单的青衣,也与这灾民区格格不入。
灶台旁是安珩早几日叫人寻来的水缸,眼下水缸里面的水已经过了大半,段颜夕用水瓢细细乘出,也只装满了一盆。
睡在灶台旁的一个年轻男子见状,当即捂着胸口低咳了两声,站起身:“姑娘是要熬药吧,水不够吗?”
段颜夕回头看了他一眼:“你知道这那里有水?”
年轻男子抬手指了下右后方:“我之前看见过士兵去那个方向提了一次水。”
段颜夕闻言,当即提上一旁的木桶就要往右后方走去。
年轻男子见状连忙拦住她:“姑娘力气小,我替姑娘去打水。”
“不用。”
段颜夕不喜别人靠近她,年轻男子刚一走近,她就冷着脸往后退了好几步。
年轻男子注意到她的抗拒,也忙躬着身后退两步,语带歉意的道:
“我并无恶意,惊扰了姑娘,实在不好意思。”
段颜夕看了眼他的面色,没什么表情的开口:“你这病应该不是时疫,一会儿让那个大夫替你把一下脉,我先去打水了。”
年轻男子听得一愣,再抬起头时,那抹青色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众多草棚后方。
约莫过了一刻钟,安珩弄好的面巾赶过来时,正巧碰上提着一桶水艰难的从后方走来的段颜夕。
“这里有这么多士兵可以帮忙,你随便喊他们一声便是,用不着你亲自提水。”
段颜夕躲开他伸过来要帮忙的手,自己提着一口气将水倒了一半进盆里。
“你准备什么离京?”
安珩不明白她为何现在还揪着这个事情不放。
“如今这个情况,你觉得我能走得开吗?”
段颜夕抬眸看了他一眼:“我听说侯爷从城内寻来了不少别的大夫,此地也不是非你一人看守不可。”
安珩:“这些病人早先都是我一人经手在管,如今我突然走了,岂不是给他们添乱。”
“你不想给他们添乱,所以连命也不想要了吗?”
安珩有些气结:“你一大早来这里,就是为了催我离京。”
段颜夕没看他,自顾自拾过一旁的枯草引燃丢进灶里。
“如今时疫横行,你要想救人,去别的地方也照样可以救。你如今留在这里太危险,必须尽快离开。”
安珩扯开药包将药倒进锅里:“我不走。”
“你必须走!”
安珩觉得她有些莫名其妙:“我走不走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是我谁啊,管我这么多做什么!”
段颜夕负气的将手中木柴丢到地上:
“你自己当初在宫里是何等下场,你难道心里不清楚?若是现在叫绝狱的人知道你还活着,不仅你自己会死得很难看,就连帮你的顺成侯,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所以你几次三番劝我离京,就是怕我会连累了侯爷?”
安珩这话刚说完,他自己就气笑了。
“你该不会是喜欢侯爷吧,就连跟韩大小姐关系那么好,也是为了接近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