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往常那个惯会跟她撒娇耍混,卖萌讨乖的人,其实才是假象。
很快,其中一个暗卫就去将曾广口中说的虎钉拿了过来。
顾名思义,虎钉是一个有着虎头钉帽的长钉,足有成年男人手掌般长,头部被人磨得锋利又尖锐,壁上烛火的光一打,更是森冷又阴寒,叫人看了就背脊生寒。
“本侯再问你一句,信上都写了些什么,你又回了些什么。沈绝,你跟在本侯身边这么久,你应该知道,只要是本侯想知道的东西,就没有查不到的,本侯这是在给你机会。”
沈绝在军营多年,是听说过虎钉的厉害,如今得知这东西要用在自己身上,那里会不畏惧。
可即便是这样,他还是死咬着牙齿不松口。
“薛督统与末将有救命之恩,当日末将答应过他,绝不会把他嘱托之事说出去,还望侯爷恕罪。”
韩芷听了他这话,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你觉得事到如今,侯爷都知道了你是他们安排在身边的探子,那些事你还能守得住?”
沈绝其实一早就注意到了韩芷,更知道她现在是越岂心尖上的女人,也因如此,他面对韩芷时才没什么好脸色。
一个丢弃家人,为保活命甘愿给人做妾的女子,不配得到他的尊重。
“夫人久居深院,不懂信义二字,就别乱说。”
沈绝此话一出,韩芷尚未来得及生气,越岂就冷着嗓音开口道:“行刑!”
暗卫手中的虎钉共有三枚,越岂这边话刚出,其中一枚虎钉就被曾广握着死钉进了沈绝肩胛处。
虎钉入骨,不见鲜血是为上成。
曾广这一枚就钉得很好,死死嵌入骨肉,不见起红,却疼得沈绝浑身肌肉绷紧,虽硬撑着却还是泄出一声痛苦的低嚎。
“怕吗?”
韩芷对上越岂又饱含情意的双眼,安静的摇了下头。
“不怕。”
上一世比这血腥的场面见多了,如今再看来,眼前之景到不足以撼动心弦半分。
越岂虽见她面色无异,可还是安抚的握住了她的右手。
“对于非常之事,得用非常手段。夫人会觉得我残忍吗?”
韩芷没看他,只望着前方曾广将另一枚虎钉钉入沈绝的右掌,安静的道:
“侯爷都说了,对非常之事得用非常手段,我又怎会觉得侯爷残忍。”
越岂浅勾了一下嘴角:“我就知道夫人同别的女子不一样。”
“别的女子?”
越岂表情顿时僵住,连忙掩饰性的低咳了几声:“我就是随口一说。”
“侯爷倒是难得心虚,看来侯爷在西北那几年,可忙得很啊。”
越岂凑到她面前,讨好的在她面上亲了一口。
“军营时是有许多从京中送去的军妓,可我从来都没碰过她们,夫人冤枉我了。”
“京中送去的军妓?”
越岂替她理了一下额间的碎发:“夫人不知道吗?京中官员若是落罪,罪行尚不足满门抄斩之刑,狗皇帝便会将他们府中的一应女眷全部贬为军妓,送往西北供那些出生入死的士兵解闷。”
解闷……
这两个字用得可真是轻巧。
如此说来,她到要庆幸上一世韩家最后落得满门抄斩,也少让她们这些无辜的女子受些折辱。
“侯爷同我说这些,总让我觉得侯爷话里有话。”
“夫人想多了。”
韩芷看了他一眼:“侯爷是想警醒我吧。”
越岂把玩着她的手指,望着壁上那燃得正旺的灯烛,缓声道:“我是在警醒夫人,也是在警醒自己。”
弱肉强食,在这世间若是弱者,连生存的权利都几近被剥夺,至于尊严这种奢侈品,更是想都不敢想。
在西北的时候,他望着那些不堪受辱自尽未死后又被救回来的女子,便在想,若是有朝一日他的话语,也能决定别人的生死,他定要改变这一切。
三根虎钉入骨,最后一根被曾广钉入了沈绝的左脚脚踝,脚踝处骨头显眼,虎钉穿破皮肉骨头,带得鲜血流了一地。
沈绝已经昏死过去,又被人用盐水泼醒,盐水浸在伤口处,疼得人眼前发黑,若非有铁链绑着,沈绝此刻只怕早痛得满地打滚。
越岂听着他的惨叫声,面上没什么情绪。
“还不说吗?”
沈绝艰难的睁开双眼,额间的冷汗不甚掉了一滴进眼里,又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薛督统对、对末将有救命之恩,末将不能恩将仇报。”
越岂被他这话逗笑:“恩将仇报?若照着你这么说,本侯还救过他的命,他安排你在我身边监视我,算不算恩将仇报。”
“侯爷杀了我吧。”
越岂站起身,沉着步子走到沈绝跟前。
“你不愿意说,那一定是薛蕴所问之事十分紧要,既然如此,那本侯不妨来猜上一猜,看看他到底都问了你些什么,你又回了些什么。”
三根虎钉钉在身上,哪怕只是呼吸,都疼得要命。
可如今越岂这话,却吓得沈绝身子一颤,一时连呼吸都忘了。
“三年前,本侯带兵夜袭胡兵驻扎在准丽河处的营地,救出了被胡兵俘虏的文将军,当时情急之下,文将军曾喊过我一声世子。也是因为这声称呼,所以薛蕴才派你来我身边,暗中查探我的真实身份对不对?”
沈绝眸子急剧的闪了一下,没接话。
“你待在本侯身边这么久,你可查到了本侯的真实身份?”
沈绝尚未接话,越岂就自顾自往下说到:“在西北那两年,你自是什么都没查到。可入京之后一切就都变了,尤其是上次刘全带人暗杀本侯,还曾当面问过本侯是不是燕王之子。”
沈绝沉默了一会儿,终是哑着声音开口:“侯爷敏锐聪慧,末将自知身份泄露之时,便什么都瞒不过你。”
“你把本侯可能是燕王之子的事,告诉薛蕴了。”
越岂这话用的是肯定句,而非疑问句,根本由不得沈绝否认。
“薛家一直都是皇帝的死忠者,当初皇帝登基,若非有薛家在背后助力,只怕如今坐在那把龙椅上的人,就是已经死去的燕王了。”
沈绝:“燕王已死多年,薛督统其实一直都不相信侯爷会是燕王之子。”
“相不相信很重要吗?曾经对皇帝忠心耿耿的薛家,如今也渐渐失势,横竖都是死,若是他们能死在燕王之子的手上,倒还算死得其所。”
沈绝闻言抬起头,眼带期臆的望着越岂:“所以侯爷是燕王之子吗?”
只要越岂不是燕王之子,那这一切都还有回转的余地。
越岂没回他这句话,只冷着脸坐入韩芷身侧,沉声吩咐:
“虎钉不用管,给他服下一粒蚀骨散,直接送去大理寺。”
曾广:“是。”
韩芷闻言连忙开口:“他知道的太多了,为防在大理寺内出现什么意外,侯爷还是谨慎些好。”
“夫人以为该如何?”
“要他的命!”
虽然沈绝现在一死,挖心贼一事多半就要粘在他们身上甩不掉,可引人怀疑总比叫他泄露了越岂的真实身份来的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