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城墙内不是有可以登楼的暗道吗?我们为什么要用这暗梯。”
越岂握住她的手:“现在时辰晚了,没有军令那暗道一般不能私自使用。你若是觉着这暗梯太高有些吓人,一会儿就抱住我的腰把眼闭上,我带你上去。”
韩芷看了他一眼:
“那我一会儿可不睁眼,你自己看着点路。”
越岂被她这话逗笑,嘱咐了曾广几句后,就搂着她的腰往暗梯的方向走了去。
韩芷原本觉着,这城楼如此高,现在又是晚上视线不太好,越岂踩着暗梯上楼怎么也得费一些时间才对。
可谁知越岂这边搂住她的腰,只轻轻在暗梯上掂了几脚,就将她带到了城楼之上。
“好了,可以睁开眼睛了。”
韩芷听见越岂这么说,才小心翼翼的睁开眼往四周看了看。
只一眼,她就被眼睛的景象震撼住了。
只见夜幕之下,长安城各处街巷花灯犹如繁星落地,将暗夜里的长安城七十二坊身影映得朦胧又梦幻。
灰蓝暗黑的穹顶中,一轮圆月光晕清寒静白,偶有几朵不识趣的灰云从她面前经过,将地上的清辉遮去一半,越发衬得夜色静谧无声。
越岂不知从哪里找来两把椅子挨着放在他们身后,笑着道:
“我早就想带你来这里赏月了,好看吗?”
韩芷:“侯爷经常来这里吗?”
“也不算经常来,只是回京之后来过几次,有一次正巧碰上了月圆之夜,那时我便觉得你一定会喜欢这样的夜景。”
韩芷牵住他的手,带着他坐入椅子里,抬眸望着眼前这个不太真实的天地之景。
“以前我看书时,曾见书中写到”幽幽朗圆月,清清映岁余”,说的便是眼前之景吧。”
越岂:“清风朗月,岁岁余安,大抵是这个世间最美之景了。”
韩芷看着他俊逸出众的侧颜,忍不住问道:“西北的月亮也是如此吗?”
“嗯?”
“我是说,西北的月亮也是如此静和安宁吗?”
越岂抬手轻轻捏了一下她的小脸,回想了一会儿道。
“西北的月亮比这个苍凉些。”
韩芷握住他的手:“侯爷在西北也经常赏月?”
“没有,只是偶尔在外行军睡在荒沙中时,就会抬头看一眼天上的月亮,有时没有月亮,我就会望着那些散落在空中的碎星发呆。”
韩芷:“侯爷看着它们的时候,都在想些什么?”
“想很多,有的时候也会想起你。”
“想起我?”
“嗯,想起你。”
越岂侧过脸看了她一眼,他那静黑的眸子如同这最寂静的夜,深远幽暗,无声无息却在她沉寂的心里搅起一番风浪。
韩芷同他待在一起的时间久了,她有时候就会忍不住分析他到底怎样的一个人。
深情也好,痴情也罢。亦或者是冷血无情也好,残忍暴戾也罢。好像都不能将他说得透彻。
情深时眼波潋滟,意冷时双目凝霜,他好似从未隐藏过自己的情绪。哪怕是他一言不发之时,他那微抿的嘴角,微皱的眉头也能告诉她,他在不开心。
韩芷在心里想了一会儿,突然垂低眼眸笑了起来。
边上越岂见她笑得开心,忍不住有些好奇:“夫人想什么呢,这么开心。”
“我在想侯爷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夫人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韩芷抬手掐住他的俊脸,往两边扯了一下。
“我觉得侯爷是个小气鬼,吃醋包。”
越岂对上她眼中的笑意,也忍不住笑了一下。
“小气鬼、吃醋包又怎么样,那不照样是你的夫君,终归你这辈子是逃不掉了。”
“我是逃不掉吗?我是根本就没想逃过。”
韩芷此话一出,越岂反倒愣了住。
“夫人刚刚说什么?”
韩芷捏了下他高挺的鼻子:“我说我根本就没想过要逃,怎么……”
她这边话还没说完,越岂就一把将她抱入了怀中。
“怎么了?”
越岂埋头在她脖颈间,闷闷的摇了下头:“没什么,我就想抱抱你。”
韩芷笑着伸手回抱住他,低声嘟囔:“侯爷有的时候真像个小孩子。”
……
翌日,南平侯府内。
顾砚之刚洗漱完,正要去后院吃早饭,苏子奕就沉着脸推开他的房门,从外面走了进来。
顾砚之看了眼他的神色,慢悠悠将手中净脸的帕子搭在水盆边沿。
“你又怎么了?”
苏子奕:“怀仁主持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
苏子奕忍着气狠拍了一下椅子上的扶手:“被智成杀的,我真是小看他了。”
“我早前就告诉过你了,智成野心很大,你却偏偏要他在古佛寺中当一个扫地僧,他如何能甘心。”
苏子奕:“我的身份见不得光,他一个前朝皇帝旧部,难道他的身份就能见得了光。古佛寺自来就深得狗皇帝看重,他现在杀了怀仁主持,无非就是嫌自己死得太慢,要连带着拖着我与他一块陪葬。”
“现在他人也杀了,你准备怎么办?”
苏子奕眉眼间戾气翻涌:“自然要他死。”
顾砚之叹了口气坐到他身侧。
“你方才都说了他是前朝皇帝旧部,如今我们正值用人之际,你这个时候若杀了他,岂非让前朝那些追随你的下士寒心。”
苏子奕:“他如今都敢不把我的话放在眼里,我若不杀他,我的威信何在。”
顾砚之拿过手旁的点心,咬了一口。
“威信这种东西,有的时候很重要,有的时候又没有那么重要。说句难听的话,你如果没有那些前朝之人的追随,亦或者说他们不认可你的身份,另外要选推一个前朝之人起兵,你就是自己有再多威信,也没什么用。”
苏子奕:“难道这件事情就这样算了?”
“自然不可能就算了,智成不守规矩该罚,但罪不至死。依我看就罚他二十军棍吧,然后再把主持的位置让给他去坐。”
“二十军棍?”
苏子奕沉着脸从椅子起身:“顾砚之你存心闹着我玩是不是,他犯下如此大错,我就罚他二十军棍,那我以后还怎么在众人面前立足。”
“那你想怎么罚?”
苏子奕脸色沉了又沉,好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
顾砚之:“你看,你自己不也没有更好的法子。智成武功高强,且又是前朝皇帝身边的旧部,自来就在一众前朝之人中颇有威信。你若对他惩治太过严厉,只会自己给自己招来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