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殊抬手按住了江兰珺的手,他的气息已经平复。
他明白她未尽的话是什么。
他轻声安抚:“无碍,他这个时候不敢动手。”只是声音仍旧有些暗哑。
以皇帝的气量,倘若注意到谢殊如此“嚣张”地出现在人前,一定会想起十八年前因他的好大喜功而叫谢冺丧生的污点。
这一污点,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就是皇帝的耻辱。
它像是一根耻辱钉钉在了他的肉上,没有看见谢殊、想不起谢冺,就好像能够当做什么都不存在。
可一旦谢殊出现在人前,他那张与其父谢冺有着五成相像的面容,就会不断提醒这皇帝十八年前就是因为他的好大喜功才叫他落入敌军手里,要不是谢冺拼死相救,这会儿他坟前的野草都能有三尺高了。
于是,这枚耻辱钉将深深地扎进皇帝的肉里,腐烂发臭,直至他死。
但皇帝显然是不愿意叫这耻辱钉随着他一辈子的。
他一定会用最锋利的刀,连钉带肉的一并挖掉。
不过正如谢殊对江兰珺所言这般,皇帝并不敢在这个时候动手——
一来,归化荒城与北狄的战场上,还需要谢世子作为主力厮杀,若是此时动了谢殊,岂不是在谢世子和整个谢家的面前,坐实了他这个皇帝就是个走狗烹的?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如今这位皇帝十分要脸。
知晓十八年前他活谢冺死的老一辈人尚有活着的,这些个人无不是各府的老太爷老封君,也许平日里他们深藏府中,就和不在了似的。
可一旦谢殊在这个时机死了,这些人一定会想嗅到了肉味的狗一样跑出来乱吠。
再加上其他因素的交织,便注定了皇帝不敢轻举妄动。
上一世皇帝之所以能够成功搞死了谢殊,不是他胆大心细、更不是他不要面子了,而是因为有谢玉带着他所有能够拉拢到的势力的投诚。
于皇帝而言:要搞死你谢殊的,是你的侄子,又不是我,我只是稍稍推波助澜一番,连个帮凶都算不上,无辜着呢。
而这一世,打从谢殊重生回来,他便一直致力于打消谢玉势力的种种措施之中,如今甚有奇效,谢玉几乎半残了,自然无法再去投诚皇帝,皇帝自然不好在这个时候对他下毒手了。
江兰珺暂时不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但她相信谢殊。
自然谢殊说是无碍,那便是真的无碍。
江兰珺暗自松了一口气,就听谢殊问道:“你呢?可有哪儿受了伤?”
“我也没有受伤。”
她没有说得明白,只稍稍用了点力掐了谢殊一下。
谢殊的面容有一瞬间的狰狞——疼的。
好在江兰珺很快就松了手,谢殊也想起了自家心上人的这一身怪力以及这段时日不辍的练武。
以江兰珺如今的身手,若是正面对上半夏,当然还是没什么胜算的。
但架不住半夏不知江兰珺深浅,更不防江兰珺的突然袭击啊。
不过,谢殊仍旧心有余悸。
是他的疏漏,没有提前查明半夏竟会因为一个只知花言巧语的男人,叛出了暗卫,还受那人的怂恿企图刺杀江兰珺。
想到这里,谢殊的眼底闪过一丝血色杀气。
“随风。”他冷声道:“将半夏绑了关到那个男人的隔壁去。”
“是。”
随风才应了一声,一旁的白露忙不迭地道:“先吃了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