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醨眉头微蹙,状似在追忆。
皇帝的思绪沉入回忆之中,满面俱是感慨:“那个时候,朕与你约定,将来要好好儿的保护母后,不让别的妃嫔再来欺负她,母后善良心软,一向不爱与人计较,阿醨,今日你的确急躁了些,这才让母后吓着了。”
太后一路走来,手上不知沾了几多鲜血,在皇帝这里,却得了个“善良心软”的评价。
皇帝说完却又后悔,他最了解阿醨,阿醨是个面冷心热的性子,若是自己这句话打击了阿醨对母后的关切就不好了。
皇帝便又找补道:“张太医说了,母后身体底子好,今日晕倒没有什么,阿醨你也不要放在心上,待朕去劝劝母后,过几日也就好了,一个宫婢而已,千万不能因为她影响了咱们的关系。”
瞧着勤政殿就在眼前,皇帝转开头,别别扭扭地道:“那什么,朕还有些旁的事,阿醨你去忙,你去忙。”
也不等萧子醨答话,皇帝说完就走,脚下几乎生风,像是被什么撵着似的。
萧子醨停在原地,看着皇帝重又入了内宫。
原先皇帝就不喜处理朝政,但大面上还能维持几分,自从得了容嫔之后,皇帝就彻底地撂下了手,连勤政殿的大门都不肯进了。
萧子醨并未见过容嫔,但关于容嫔的一切却清清楚楚。
容嫔是个没有亲人的孤女,而她之所以能够出现在皇帝面前,是因为皇后的安排。
因为容嫔的盛宠,锦瑟担心皇后,然而真相是,容嫔听命于皇后。
这个真相,该不该告诉锦瑟?
慈和宫里,气氛诡异阴沉,太后阖眼半卧在床,正被钱嬷嬷按揉着双腿。
忽地,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声极细微的声响,钱嬷嬷肩膀一抖,手下就失了力道。
太后倏然睁眼,锐利的目光定在钱嬷嬷身上,厉声道:“阿瑛,哀家还没有死呢!”
钱嬷嬷滑到地上,伏下身去叩头:“奴婢有错,娘娘恕罪。”
钱嬷嬷陪伴太后多年,惩治人的手段不知道见了多少,今日却是实实在在地被吓破了胆,这才心神恍惚犯了疏忽,但她却也知道,太后此刻的问责不是对着她。
“锦瑟!”太后牙齿磨得咯咯响,好似要把锦瑟拆吃入腹:“为了个小贱人,居然跟哀家叫板!”
前次锦瑟被掳出京,正是太后的手笔。
明仪出嫁,宸王离京,正是处理锦瑟的好时机,然而千算万算,一切都安排得极其的妥当,锦瑟却囫囵个儿的回来了。
回来也就罢了,谁想这么隐秘的一件事,居然被宸王知道了内情!经手的燕萍就这样死了!
太后语气森森:“你也甭多想,燕萍是活该!这件事哀家交给了她,她就该做得滴水不漏,怎能叫宸王这么轻易地就查了出来?既然是她无能,就怨不得别人。”
钱嬷嬷趴伏在地,眼泪滚滚却一丝的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虽然她下了决心一辈子服侍太后,可人都有老去的那一天,她总也得为自己做些打算,认下燕萍做女儿是真心实意,谁想因为这么一件事,她痛失依靠。
若是燕萍被毒死打死也就罢了,可她死得那样惨!
下一个,会不会就是她?
想起宸王那一句话,钱嬷嬷就胆战心惊,恨不能立刻就逃出这深宫去。
钱嬷嬷更明白,太后也是深受打击在强撑着。
太后心知肚明,宸王这样做,就是为了警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