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孝廉便是努力睁大了一双绿豆眼,也很难辨认出他就是朱霖深。
直到他瞧见对方衣服上绣着的龙纹时,他才真正确定那就是当今。
这一认知当即就让王孝廉白了脸,慌忙磕头:“臣、微臣见过今上,今上万安……”
朱霖深笑了起来,声音却冷冷的:“万什么安?叫你们在底下这般折腾,朕便是有万条性命也安不了!”
王孝廉狠狠一哆嗦,脑袋磕在地上,根本不敢抬起来。
朱霖深冷笑一声,珠子上穗子更是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手心:“你倒是有个好岳父,不仅敢瞒上还敢欺下,你这个好女婿这些年没少帮他收拾烂摊子吧?”
王孝廉狠狠一抖,开口时,却满嘴喊冤:“今上冤枉!微臣恪守本分,除了有要务在身,哪里敢去京城?这些年一直战战兢兢,唯恐叫人说了闲话。更何况是尚书大人?他一心为民,心里装的是这天下,是这百姓,又怎敢做这等大逆不道的事?”
“还不认?”朱霖深“啪”地将珠子仍在了案上,“王孝廉,这些年你判了多少冤案,瞒了多少事,朕等会儿再与你一一清算!单你借赌场之名,替你岳父洗钱这一事,朕便可诛你九族!”
王孝廉又是一抖,胖胖的身躯早叫冷汗裹了一身,内里衣衫都湿了。
他嘴里依旧喊着冤:“冤枉,微臣冤枉啊!今上,您便是借微臣十个胆,微臣也不敢啊!”
朱霖深冷笑一声:“朕听闻你有一儿一女?”
王孝廉朝下对着地面的脸终于变了。
朱霖深又漫不经心道:“有儿有女之人,做事却半点不为儿女考虑。王孝廉,这两年,你帮着你岳父走私官盐,从中捞了多少油水?”
此话一出,王孝廉只觉身上一软,竟是跪不住,直接跌在地上。
“你还不认?”朱霖深又叹了口气,似是遗憾,“本来朕还想着你若认了,朕还能对你从轻发落。哪知你不认,既是如此,那朕只能秉公处理……”
话还未说完,王孝廉突然喊了起来:“今上饶命!微臣……微臣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呀!”
朱霖深眉一挑,没出声示意他继续说。
王孝廉心知方才那话说出口,就已回不去了,他忍咬着牙不肯说,回头他岳父不会放过他,朱霖深更不会放过他!
他自己倒也无所谓,烂命一条,只妻小无辜,他怎敢连累了他们?
这样一想,他咬着牙,将什么都说了。
包括这些年他为了给自家岳父收拾烂摊子判的冤案,走私官盐,还有开设赌场洗钱这些,全都一一交代了。
“这、这都是一个体系……”王孝廉哭道,“除了微臣,其他地方还有人在替他们做事。只地方不同,联系不深,微臣也不知到底是那些人……只年前隐隐听岳父提过一回并州杨槐、雍州江充……”
这两个名字倒是让朱霖深意外了一下。
但当今早不是当初那个小小的少年了,他学会了色厉内敛,这会子便是意外,也没半点表现在脸上,只淡淡问:“还有谁?”
王孝廉努力想了半天,终究是想不起来,只胡乱摇头:“不、不知道了……他防着底下人被查后,将有联系的人都供出来,所以从不会让微臣这样的人知道对方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