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媛没办法,只能一杯接一杯的喝,连叨叨想帮她挡一挡都帮不了。
“小姐,要不我们还是别做了吧。”叨叨见她醉得神志不清,又是一阵心疼,“管他这些劳什子,咱们只要能安心过日子就好了啊,要那么多做什么呢?”
李媛一时没出声,现在她胃里不大舒服,只觉内里一阵翻腾,十分恶心。
她酝酿了一会儿,一把将叨叨推到一边,然后跑到墙根下,痛痛快快的吐了好一阵。
等吐完,她人也清醒了些。
正好这时,边上伸出来一只手,那手里端着杯水。
李媛以为是叨叨,便头也没回的接过来喝了:“好容易走到这一步,是说回头就回头的吗?眼下可不止我一人,甜甜师父还有金依依都与我绑在一处,我若说退出就退出,不就成了叛徒?”
“叨叨”没出声,见她难受得紧,又想吐的样子,便伸手替她顺了顺背。
李媛正奇怪她怎突然变得这般安静了,然后透过自己身上的酒气,闻着一股淡到不能再淡的墨香。
她浑身一僵,倏地一转头,果真就见程书白站在她身边,而叨叨那个小蹄子早抛弃了她,站在马车旁,一面偷偷看,一面又偷偷抹泪。
“你成天是没事做了吗?”李媛顿时将眉一皱,恶声恶气道,“大晚上的不好好温你的书去,在街上瞎晃悠什么?”
程书白也不生气,见她蹲着,便也一道蹲了下来:“还真不是瞎晃……陈先生告老还乡,我们这些学生在这里办谢师宴。方才刚将他送走,转头就见叨叨在哪儿抹眼泪。”
幽篁居处于闹市,门口来来往往好些人,哪怕是这个时辰,依然是热闹不减。
李媛同程书白一道蹲在墙根,身后是灯火通明,昏黄的烛火照不真切,只觉投在他们脸上的影子来来往往,影影绰绰的好生热闹。
墙根底下还有李媛方才吐过的污秽,充斥着酒气,实在是不大好闻。
她自己也受不了,扭头看了眼程书白,发现少年人未长开的脸上,挂着些笑,又柔又软,眸光清亮,装不下世间繁华,只装了一段儿女情长。
李媛沉默片刻,一撑膝盖站起身来,垂眸撇了他一眼:“你倒是爱多管闲事,她抹她的眼泪,与你又有什么干系?”
说着,她去伸出了手去。
程书白笑了一声,顺手一握,借力站了起来:“她抹眼泪是与我没什么关系,可她主子同我有关系。”
李媛峨眉一蹙,不悦道:“她主子又与你有什么关系?”
程书白笑看了她一眼,却是不说话的。
两厢沉默片刻,他才又道:“时辰也不早了,我出来得急,没带多少银子,这会子也不能雇车回去,你送我一程?”
“谁要送你?”李媛嗤了一声,“自己跑回去!”
说罢,她哼一声,与程书白擦身而过,径直走向自家马车。
程书白也不说什么,只仍是笑,双手拢在衣袖里,小大人似的看着她走到自家马车跟前,正扶着叨叨的手准备上马车时,忽然又扭过头来,不耐烦道:“你还杵在那里做什么?要我来牵你不成?”
程书白顿时笑出声来,紧两步上了前去,一把抓住她不情不愿伸出来的手,借力上了马车。
他一面一笑,一面低声乐道:“可不就是来牵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