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甜甜不想回宫,让小太监回宫去送了消息,要在林家多待一晚。
朱霖深知道后,并未说什么,只叮嘱她不要给林家的人添麻烦。
他打发了来送信的小太监,又看向底下跪着的人:“所以呢?你就因此要与她和离?”
那跪着的不是别人,正是请了好几日“病假”后,总算知道要回来述职的蔡司礼。
他跪在那儿,沉默地点了点头。
朱霖深一时无语,倒是不知该骂他什么才合适:“朕既把消息透露给你,那就是有足够的把握保全你们。有朕作保,你还担心什么?”
蔡司礼咬着牙,不吭声,挺直了背脊还剩最后一点倔强。
朱霖深又叹气道:“你若担心将来蔡家没了,她跟你的孩子成了什么罪臣之后,那你大可放心。等尘埃落定,朕替你们换个身份……”
“不止是如此。”蔡司礼忽然开口打断了朱霖深后边的话,像是怕他没听清一样,又重复了一遍,“不止是如此……臣、臣是害怕……”
“什么?”朱霖深震惊地看着他,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害怕什么?”
蔡司礼像是觉得这个理由很羞耻一样,垂下了头道:“臣怕死……”
朱霖深:“……”
他试图告诉自己,怕死是好事。至少是对生死有敬畏,做事才不敢横冲直撞。
但他显然是误会了蔡司礼的意思。
“臣怕死了之后,她替我守寡……”蔡司礼自己说得毫无自信,死死皱着眉道,好一会儿才道,“您说替臣换个身份,可无论换成什么身份,臣身上流的都是蔡家的血。”
朱霖深一时无话,听他继续找借口……不,解释:“我选蔡家,对她是不忠。我选她,对蔡家是不义……”
朱霖深忍无可忍,打断他后面的话,对着这个不肯说实话的臣子无语道:“所以你选择不忠不义?”
蔡司礼抬起头来看他一眼,苦笑一声:“路是我自己选的,怎么走看我,不连累旁人。”
“蠢!”朱霖深听完,直接骂道,“你怕死,不想连累她。可你要真死了,就不是连累她了?她一个妇道人家,还带着一个孩子,如何不是连累?”
蔡司礼痛苦道:“她说她不要孩子。”
朱霖深:“你信了?”
蔡司礼垂下眼,遮住了眼底的挣扎,故意道:“我信。”
朱霖深:“……”
他气死了,几次拿起手里的折子,都想将他脑袋砸出个坑来!
就没见过这般死倔的人!
半响后,朱霖深无话可说,一指门口叫他滚了:“想好了再来见朕,朕给你一个反悔的机会。”
蔡司礼想说不反悔,但开口的瞬间又迟疑了,随后什么都没说,起身一拜,告辞走了。
他出宫时,已是黄昏,余晖在街头投下一片橙黄,拉着寥寥行人的影子,画出个清冷的惨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