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三月,正是杏花初开时。
京郊,一辆青盖马车缓缓入了城。
马车里时不时传出一阵咳嗽,撕心裂肺的,听得人又急又疼。
“郡主,喝口水吧。”丫鬟递上水壶,等身旁的人接了,才慢慢帮她顺了顺背脊,“咱们已到京城,再一会儿就要到家里了。等郡主稍稍歇一歇,咱们就进宫去。”
和宁郡主喝了口水,稍稍缓了一缓,才轻轻点了头:“折子递了?”
丫鬟点点头,道:“递了。今上说让您好好休整,择日再入宫也行。但出门前王爷交代过了,襄王府不似从前,今上又不是先帝,咱们小心些总是好的。”
和宁郡主应了一声,疲惫地靠在丫鬟身上,轻声道:“是,父亲说得对……还是不休息了,到了地方换上朝服就入宫去。”
她是襄王府嫡女,上面还有一个哥哥,下面还有个妹妹,妹妹如今不过八九岁,正是懵懂耽于玩乐之时,哥哥在京城,但因他父亲不在京城,在封地,虽说她哥哥担着世子的名头,可在朝中却是个不大不小的官,没得重用。
当年新帝刚刚登基,为拉拢亲王,当今封了她为郡主,赏赐了许多东西,但她家里仍是没什么权势。
她身体也不好,娘胎里带出来的病,走两步路就喘,说句话都费力。
如今独自往京城来,明面上是说跟哥哥团聚,替父母探望探望他,其实是来联姻的。
他父亲不知从何处听来的消息,说是今上有意在宗亲里选个姑娘与底下大臣赐婚,然后她父亲就迫不及待的往京城这边透露了消息。
虽说有些动机不纯,但意外的是今上竟也有那个意思,以至于他父亲请旨许她回京时,今上没犹豫就同意了。
她父亲身份有些尴尬,虽是襄王,但不过是世袭,手里早没了实权,常年在封地,只有过年时才会被传召回来。
她爷爷是文帝的堂兄弟,她父亲就与文帝之后的武帝隔了一层,与先帝和当今之间就又隔了一层,虽是叔,可一点都不亲近。
若非到朱霖深这一脉,皇室血脉稀少,约等于没有,只怕他们还处在这样不尴不尬的位置上。
半个时辰后,马车在一处宅子外面停了下来。
丫鬟孟春帮她戴好幕篱,扶着她下了马车,从侧门处进了内宅。
这宅子是从前的襄王府,如今是他们兄妹二人住着,她哥哥还在刑部,要黄昏时才能回来。
宅子除了伺候的下人,就再没个女主人。
下人们听闻她来,连忙来迎,瞧着恭恭敬敬的,老嬷嬷们更是怕她赶路赶出病来,又是一阵嘘寒问暖。
和宁与她们周旋两句,就打发了她们下去,只叫了个年轻些的丫头带她去了住的地方。
她住在一个小院里,院子是事先收拾出来的,她因身体不好,逢年过节也没回来过,但进了宅子后的第一眼,她就知道,这宅子很气派。
她想,从前的襄王,一定是得重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