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深夜,月色如华,寒月秋霜挂枝头。
一片银华照耀下的小院里,一抹人影矗然而起,又悄无声息消逝。
深山长夜,虎啸狼啼之声不绝入耳,细听来,还有打斗声掺和其中。
是夜深处,何人打斗不休?
往山深处去,便可见一老一少打斗正酣,老的出手凌厉凶狠,少的出手干净利落,虽少一分戾气所在,却也多几分柔韧之力,竟能和老人的招数对上。
须臾之间,两人已对上百招。
两人双拳齐出,拳锋相对而后齐齐退后,不同的是,老人后退三步便止步立身,少的退了足有四五步也只能单膝跪下以稳住身形。
“不错,”老人抚摸着下巴的山羊胡,十分赞赏:“能和为师对上两三百招亦不显败相,乾瑞,为师当年果然没有看错你。”
正是李乾瑞和方中正师徒二人。
“师父谬赞。”
李乾瑞起身站立,并没有因为师父的赞赏而露出笑容。
方中正教授他多年,早已习惯李乾瑞这个闷葫芦的性子,便自言自语地论说着方才过招的细节。
“我见你招数之间柔韧之力多了,想来是你进来所遇繁琐之事,让你多了人情世故,晓得圆滑变故的原因。”
顿了顿,他又道:“从前你的招式太凌厉,直来直去,不晓得转圜之法,为师担忧不已,如今看来我也欣慰,甚好甚好。”
李乾瑞俨然像是个犯错了在长辈面前听训的孩子,笔直的姿态,挺立的脊背,刀削一样的脸庞,刚毅凝重的神目……怎么看都不是一个庄稼地里出来的人。
方中正说着就没了声,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年轻人。
这一身的气质,就是将门之子也赶不上,只可惜身在了庄稼地里。
好在遇上了他这个伯乐,教授多年,也不枉费这一身的根骨俱佳。
“徒儿能有这么大的转变,为师甚为欣慰,不如说说近来遇上什么好事,让你心境有了如此大的变化?”
李乾瑞本不想同师父多说,方中正那鹰一样锐利的眼神审视过来,他便招架不住了。
“徒儿前两日去了县衙应聘打手的职务,比试的时候遇到一卑鄙小人,他拿钱……”
方中正脸色突变,急问:“你说你去哪儿应聘?”
“县衙应聘打手,那里月钱给得高。”师父脸色不对,李乾瑞也十分疑惑,但也慢慢解释道:“师父教我男儿立世之道,我拒绝了他,他也被我打败。徒儿见他眼神怨恨,觉得他多半记恨上了我。”
“你要去给当官的做走狗?”
方中正根本不想听他说的那些话,他只听到了李乾瑞说要去县衙做打手。
“我教你功夫,教你识字,教你兵法战术,就是让你去给那些狗官做走狗?”
面对方中正的斥责,李乾瑞疑惑也不解,但更惊恐。
“师父,我不是去给人做走狗,我只是……”
他只是想为家里挣一份稳定的收入,毕竟平安还小,无论如何他也得为平安挣读书钱。
但县衙之事,似乎触到师父的逆鳞了?
方中正不想听他解释,怒目圆瞪,手指着下山的路,骂道:“滚!”
李乾瑞意欲解释,还未张口,师父已经在夜色中消失,明显不想同他多说。